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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垂著眼,波瀾不驚:「你朋友呢?」
第七歌默不作聲往叢子一掃,說:「她是個嗓子沒把門的,此時已經在蝣軍近處,若我一刻鐘內沒拿到衣服,你們就等著敗露好了。誰也別想安然無恙混進去。」
鶴頂紅已要欺身上手,提燈沖他道:「替我打些水來。」
「可……」
「快去。」
提燈就地洗了臉,第七歌的刀沒離開過他的脖子。
「一會兒他們回來,你就這麼架著我,他們才會幫你。」
「用不著你教。」第七歌側頭問,「你當真配合我?」
「我的命在你手裡,我必須配合你。」
「如果我把手拿開呢?」
「我會殺了你。」提燈說,「還有你的朋友。」
謝九樓他們回來的時候,提燈的脖子已被刀片擦出了血。
被引誘來的蝣人早在路上讓囡囡放倒,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回到此處,提燈竟生了變故。
城門的蝣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再弄兩個不是難事。
第七歌的手架在提燈脖子上,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待謝九樓他們再搬了兩個人來,扒下衣服時,她又要除了提燈以外的所有人離開,回到蝣軍駐紮處。
此時謝九樓已經怒急攻心,正待發作,就見提燈對他搖了搖頭。
謝九樓咬了咬牙根,後退著往回走,眼神片刻不離第七歌那隻手:「他如果回不來,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第七歌彎彎眼:「放心。」
等人走遠,第七歌才將手上得來的一套衣裳往草叢一扔,大聲道:「小五,換上。」
半晌,草叢堆里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慢慢把衣服拖了進去。
提燈輕笑一聲。
第七歌說:「你猜到我唬你了。」
提燈說:「沒那麼確定。」
「你不反抗,不是怕我殺你,是怕我告訴他們,你剛剛殺了人。」
「我不是怕。」提燈糾正,「我只是不想。」
「是麼?」第七歌笑,「你是不想他知道,還是怕他知道?」
提及謝九樓,提燈臉一冷,顯然不想同她車軲轆玩笑:「我說了,他知不知道都無礙。我只是不想。」
「那咱們做個交易。」第七歌道,「我幫你殺了剩下四個蝣人,你放了我。」
說話間刀片一直沒收下來。
提燈說:「你殺過人?」
第七歌嗤笑:「你答應不殺我,我殺給你看。」
「那你殺吧。」
第七歌放下手,徑直走到那四個昏迷的蝣人身邊,甫一蹲下,一臂划過其中二人頸間,乍見鮮血噴薄,再收手時,兩個蝣人便斷了氣。
第七歌抬頭看向提燈。
提燈不言,換了蝣人服飾,邁步往謝九樓的方向走去。
那邊謝九樓等了少頃,正按捺不住要尋回去時,提燈便出現了。
他一把將人拉過去,急急問:「傷到哪裡沒有?」
鶴頂紅和楚空遙也站了過來。
提燈搖頭,搖到一半,忽側了側脖子:「這邊有點兒疼。」
謝九樓一瞧,果真磨出了幾條口子,想是第七歌手上沒輕重,或是刀片太鋒利,免不了割傷了他。口子不深,但還是見了血。
謝九樓把提燈領口往下扯了點,生怕衣裳料子捂到傷口。眉頭緊皺著問:「很疼?」
「有點兒。」提燈小聲說,「你給我吹吹。」
鶴頂紅一聽,提燈都喊痛的傷口,那指不定有多厲害,趕緊湊過去伸長了脖子看一看,看了一眼,翻著白眼縮回去。
楚空遙也湊熱鬧看了看,看完之後沒吭聲。
只有謝九樓一個人吹得很認真。
「還疼?」他小心問。
提燈靠著他,臉快埋在他身上:「你再吹吹。」
謝九樓又吹了吹。
楚空遙看不下去:「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以為多大毛病呢。」
指甲蓋大點傷,不夠這倆人膩歪的。
不多時城裡便有人出來迎了。
看著像什麼高官,一如提燈所言,點頭哈腰賠著笑來的。
提燈回頭看了看,官道人馬攢動,也不知剛才那小姑娘和她朋友混進了哪一處。
進城路上,楚空遙拉謝九樓到一邊,只打趣了一句話:「瞧你這樣,我只當他進城,是為了和你安家來著。」
這話蜻蜓點水,卻叫謝九樓聽得不是滋味。
他總不願提醒自己提燈是幹什麼來了。
興許是安家,但哪是跟他呢?既要找什麼阿海海,又總在他面前示弱討好,如此行徑,究竟把他置於何處?
他自己也沒個定性,既打定了主意,又何苦搖擺不定?怎麼提燈撓一撓掌心,他就巴巴跟上去與人在林子裡干起那事兒了?不知道的,以為他要給提燈當什么小情兒!說出去,平白叫人笑話。
提燈也是,既心有所屬,又做什麼日日對他投懷送抱?這樣既對不起旁人,也對不起自己的心。
他二人真是如苟且偷情一般鮮廉寡恥了。
這些事他一路上不知來回想了多少遭,越想,就越不願意去想。
思及此,謝九樓愈發煩躁不安。慢慢兒對提燈態度也冷卻下來。
四人進了城,尋到機會,便溜出隊伍,躲到一處街角,將一身衣服換下,皆悶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