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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朝臣則認為,若昆輿蘭樓闕真有動兵之念,不妨先派人去談,倘不過分,不妨先答應,待四海昇平,國庫充裕,再做圖謀。

  這話看得張景芝冷嗤一聲。

  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止。

  先向羌部低頭,只能暴露出朝廷怯懦畏戰,已無有一戰之力,反而會令昆輿蘭樓闕更加肆無忌憚。

  再向下看,見這話遭了皇帝反駁,謝之容旁的都寫得言簡意賅,唯獨在寫蕭嶺說了什麼時,是一個字都不願意省略的,皇帝當廷駁斥,「談?卿以為談和是為休養生息再做圖謀,焉知昆輿蘭樓闕不是要鯨吞蠶食徐徐圖之?」只有一人知道休養生息?直接與昆輿蘭樓闕議和,反而更中其下懷,不費一兵一卒,便可獲得朝廷莫大讓步與好處,還摸透了朝廷的底牌,昆輿蘭樓闕樂得朝廷派人來談。

  到那時增長了羌之國力,又助長了其氣焰野心,想要動兵伐之,更難如登天。

  可朝臣的擔憂亦不無道理。

  多年來,張景芝一直守在玉鳴,僅是鎮守,而非出擊,並無一場主動對外的勝仗。

  況且,玉鳴踞險要之地,易守難攻,也有官員覺得,張景芝但凡不是個庸碌將領,都守得住玉鳴,對於張景芝的帶兵之能很是擔心。

  這話也被蕭嶺駁了,大意是張將軍是先帝一手栽培,卿是在質疑先帝看人的眼光?

  張景芝繼續向下看。

  大部分反對,一部分不言,還有一部分同意出兵,但多是兵部的人,或者與兵部相關。讓張景芝驚訝的是,戶部居然沒有作壁上觀,也沒有明確反對,已在接管戶部事務,實際上位同戶部尚書的蕭琨玉就明確表示了支持。

  張景芝挑眉,戶部當真是轉性了。

  以往都是各部同戶部哭窮,戶部和皇帝哭窮,為了減少開支恨不得一個錙銖掰成兩瓣花,每日都擺出副窮得要拿腰帶在大殿上上吊的樣子。

  信全部看完,張景芝已知眼下官員對於出兵的看法。

  張景芝覺得謝之容很有意思。

  謝之容這封信固然有看在師徒之情上提醒張景芝京中局勢的打算,但在信中流露出的群臣反對,帝王力排眾議,則是想讓張景芝看到蕭嶺為了他頂住了多大阻力。

  張景芝將謝之容的信放到皇帝的信旁側。

  既然朝廷已經表態,那麼……張景芝一直盛滿了笑的眼睛中有殺意一閃而逝。

  那麼,不日將出兵!

  ……

  近日,蕭琨玉發現自己上下朝時有很多官員都對著他露出了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蕭琨玉可不是善解人意的性格,旁人說了他尚且不會理會,何況不說,根本不會為了維護所謂的同僚之情上前主動詢問,感受到了全當看不見。

  今日下朝之後,終於有官員忍不住,喚了聲,「蕭司長。」

  陳爻原本喋喋不休的嘴立刻停住了,「司長,有人喚你。」

  蕭琨玉眼也不抬,目光似乎往陳爻的方向看了看,陳爻見蕭琨玉不理,就繼續說了下去。

  陳爻如今發現自己的頂頭上司雖然性格冷淡脾氣不好精益求精且非常難伺候,但有幾樣優點非常顯著,其中最為顯眼的優點就是蕭琨玉長得格外好看,形貌有幾分像女孩,不止長得像,不穿官服時衣著顏色也頗為鮮亮,尤其青睞石榴紅,有一次陳爻竟在蕭琨玉腕上看見了只水頭上佳的血玉鐲,瞠目結舌許久,蕭琨玉倒是神色自然。

  除了這一優點,便是蕭琨玉的確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蕭琨玉同皇帝關係非常親近,親近得陳爻甚至懷疑蕭琨玉是不是同皇帝有著點不可告人的關係,同蕭琨玉一道進宮,總能見到皇帝,近水樓台。

  上下朝時陳爻能拉著任何一個根本不熟悉的官員說個不停,不過兩三次對方就對他敬而遠之,只有蕭琨玉,他根本不聽陳爻說話,亦不會回應,在意識到這點後,陳爻就非常樂意同蕭琨玉一起上下朝。

  在陳爻夸到弘玉樓的紅燒獅子頭多好吃之後,方才喚蕭琨玉的官員終於忍不住了,快步上前,道:「蕭司長,陳大人。」

  人都到了眼前,陳爻笑眯眯地應了,「馮大人。」

  他看著對方的臉,仔細地回憶著此人是誰,結果是無甚印象。

  蕭琨玉冷冷淡淡道:「馮大人何事?」

  論人際交往,陳爻非常欽佩蕭琨玉,蕭琨玉居然能在官場迎來送往中誰得面子都不給,可稱一件奇事。

  朝中也有特立獨行的官員,但如蕭琨玉這般卻一個沒有,有時被蕭琨玉駁了面子的官員也會想,這般桀驁,不與同僚交好,倘有一日失寵於皇帝,難道不需同僚襄助美言嗎?

  被喚馮大人的官員早知蕭琨玉的脾氣,故而並沒有因為蕭琨玉的冷待而尷尬或者動怒,笑容滿面道:「有些事想同蕭司長商議。」

  「你是吏部官員,」蕭琨玉道:「有何事需要和我商議?」

  就算有,也是吏部尚書親自來,或通以文書。

  馮大人的笑容一僵。

  陳爻已經在忍笑了。

  馮大人維持不了面上笑意,乾脆不維持了,嘆息一聲,盯著蕭琨玉道:「是公事,又似是私事,我想請問蕭司長,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此言何解?」

  蕭琨玉皺了皺眉。

  不等蕭琨玉說話,陳爻疑惑地對蕭琨玉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是怎麼考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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