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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任他嗎?

  蕭嶺疑惑地想,我表現得很不信任他嗎?

  對於謝之容,蕭嶺很難說信任,或者說,蕭嶺對於任何人都難有絕對的信任。

  他的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即便為帝,他也不願意過多干預臣下做事,不需要任何人事無巨細地向他匯報一切工作,他會給予臣下極高的自主權。

  無論是對謝之容,還是對任何人,蕭嶺都是如此。

  他將中州軍的全權交給謝之容,等同於將自己的命親手奉上,他很難說不夠信任謝之容。

  可謝之容又比任何人都特殊,謝之容是蕭嶺面對的諸多臣子中,或許沒有謀逆之心,但最有謀逆之能的一個。

  望著謝之容眸光似乎在輕顫的眼睛,蕭嶺晃了晃腦袋,俯身問道:「嗯?」

  你問什麼?

  再問一次。

  謝之容垂首,道:「臣,沒說什麼。」

  蕭嶺本就不清醒,很難去給謝之容一個讓他滿意,又不讓他看出端倪的的回答,得到謝之容的否認,他不太穩當地退後了兩步,輕易拉開了與謝之容的距離。

  他朝謝之容一笑,醉得舌頭都不聽使喚,含含糊糊道:「那之容,好好休息。」

  許璣正好跟過來,忙扶住了蕭嶺的手臂,「陛下。」

  蕭嶺對著許璣點點頭,轉過身,還不忘背對著謝之容招招手。

  謝之容深吸一口氣,回答:「恭送陛下。」

  「不送。」蕭嶺笑呵呵地說:「留步。」

  好沒心沒肺的樣子。

  蕭嶺很少能醉得這樣高興,擦巾擦到他眼睛上時,他閉上眼睛,眼睛卻是彎著的,流露出了種可掬的嬌痴。

  「朕啊,」蕭嶺閉著眼睛回答,「不知道。」

  許璣拿著擦巾的手一頓,伏下身問道:「陛下,您說什麼?」

  蕭嶺卻沒有再出聲。

  呼吸漸漸平穩了。

  許璣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給蕭嶺擦臉。

  與蕭嶺的好夢甜酣相比,與蕭嶺一牆之隔的謝之容一夜未眠。

  他反覆地回憶著奏摺的內容,一字不落仔細推敲。

  最後,無論他怎麼想,都想不出別的意思。

  皇帝,就是早前命人停修了皇陵。

  即便國庫再缺銀兩,也不至於發賣修建皇陵的石料木料等物,況且國庫根本不缺銀兩!

  倘若,倘若做最壞的想法,國庫當真之前缺錢缺到了這份上,現在早不缺了,為何還要停修?

  不對,不是停修。

  是不修。

  也就是說,在那段時間,皇帝根本沒有修皇陵的打算。

  任何一個皇帝都要修建陵寢,在什麼情況下會放棄早就開始修建的陵寢,並且此後都沒有再修建的打算?

  除非,此人不是皇帝了。

  不是皇帝,自然不需要陵寢。

  不當皇帝,他想做什麼?他想去哪?

  最重要的是,蕭嶺在那段時間為什麼會有這種近乎於荒謬的想法?

  無數種猜測令謝之容愈加清醒,但他並沒有做出任何異常的反應。

  直至天明。

  謝之容如常起來練劍,如常同蕭嶺用了早膳。

  之後蕭嶺處理昨日未處理的沉積事務,謝之容則去了御書房。

  他本就可以自由出入書房,蕭嶺毫不意外,點了點頭說:「早去早回。」

  待謝之容離開,才一拍腦袋,反應過來自己忘了什麼。

  御書房內,謝之容非常有耐心地找著存檔的奏摺文書。

  他有一個想法,如鯁在喉。

  他想確認。

  奏摺文書都分門別類地放著,工部的極好找,因為最近不多,除了事關民生的項目,工部眼下無任何大事要辦。

  他輕易地就從中找到了蕭嶺下令不修皇陵的奏摺。

  時間是五個月前。

  那時候正開始追帳,國庫並不困難。

  奏摺文書被蘭台郎整理得很清晰,標註了具體時間,方便查找。

  十二日……

  十二日。

  謝之容閉上眼,遮住了眼底洶湧的情緒。

  昨夜那個令他不敢細想的猜測,終於在今日確認。

  是,在蕭嶺任命他為中州守將的那日。

  這是謝之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確不過如此。

  面對皇帝,他什麼都不知道,更什麼都看不清。

  他不明白,如果蕭嶺不信任他,為何要對他委以重任,甚至將軍權交給他。

  他更不明白,如果蕭嶺信任他,為何會在人命他那日,下了這樣一道與國政無關的詔令。

  從國事的角度來說,蕭嶺沒有必要不修皇陵。

  可如果他不做皇帝了,或者,做不成皇帝了,也就不需要皇陵了。

  他在那日為什麼會產生這個念頭,並且將為這個念頭做了付之於行動的準備?

  是他不想為帝了?蕭嶺的新政那時剛剛鋪開,他的事業未成,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將帝位拱手相讓?

  還是說,他覺得,會有人讓他不能為帝了?

  答案呼之欲出。

  謝之容將文書放回,一如既往地,仔仔細細地將文書整理好。

  事務不多,謝之容回來時蕭嶺已經在看閒書了。

  安靜,且閒適。

  謝之容站著看了一會,才走進去。

  蕭嶺神采奕奕,見到謝之容過來時歡躍道:「之容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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