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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分文未帶,還是皇帝借的籌碼,走時下人提了個沉甸甸的檀木箱子,送大長公主與蕭琨玉出去。
這些錢對於他們來說都不多,但讓人快樂的不只有錢,還有贏。
蕭靜謹如沐春風地謙虛道:「多謝陛下、王爺、」她連自己親兒子都不忘記笑話,「司長相讓。」
三人,俱被殺得片甲不留。
管你是天潢貴胄還是朝廷要員,牌桌之上,眾生平等。
蕭嶺目光無神地與蕭岫對視很久。
「姑姑她……」
不是不會打嗎?!
晚膳大長公主與蕭琨玉要回去吃,兩人本就許久才能見一次,自然是娘兒兩個用飯更輕鬆自在,少些規矩又能多說不少體己話。
蕭岫和蕭嶺說晚膳要去長信宮用,蕭嶺雖驚訝,但還是允准了。
晚膳他本打算要同謝之容單獨用,蕭岫不提,蕭嶺也會提。
蕭岫未乘車轎,迎著細雪到長信宮前。
或許是因為過年,長信宮內也比先前熱鬧一些。
靜省逐漸放寬,蕭嶺如今也允許一些命婦來長信宮像往年一樣朝拜,該有的太后規制體面,蕭嶺更一樣不少。
他沒有必要,去為難一個對他不會有任何威脅的太后。
細雪撒在空中,燈火通明的長信宮在風雪中,有如仙境瓊樓。
蕭岫靜靜地站了一會,又轉身離開了。
堆積在地上未來得及清掃的雪被馬靴踩住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殿下,是去?」
去哪?
蕭岫是喜歡熱鬧的,謝之容這時候在未央宮處處惱人,奈何其身份擺在那,做這些名正言順,他不想過年時還看謝之容在蕭嶺面前作態,打了哈欠,「去寶祥樓。」
找樂子。
……
今日無月。
但有雪,更有酒。
蕭嶺把謝之容從書室弄出來後,見到早無人的正殿,謝之容有些驚訝,「陛下?」
蕭嶺開玩笑道:「朕是孤家寡人,只有之容願意陪著朕。」
蕭嶺仿佛總能在無意時打動人。
謝之容垂眸,認真回答,「是。」
一直都,願意的。
同謝之容喝酒,總能喚起蕭嶺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但蕭嶺此人,從教訓中吸取的最大教訓就是永遠不吸取任何教訓。
酒被燙過。
蕭嶺舉杯,對謝之容輕輕一碰,酒液因為這次相撞漸謝之容的杯中,「之容,朕希望年年有今日。」
謝之容望著蕭嶺漆黑的眼睛,回答:「那臣祝陛下,心想事成。」
蕭嶺笑。
心想事成這四個字,真是世間最為奢侈真摯的祝願了。
蕭嶺酒量一如既往不好,喝下兩杯,便已醺然。
他喝醉了之後既老實,又不老實。
他不會喝醉了之後同謝之容動手動腳,只會瞅著謝之容玉色面頰傻樂,明明自己喝得連杯子都要拿不住,卻還要給謝之容斟酒。
看得謝之容心中一片滾燙熾熱。
謝之容正將沒坐穩的蕭嶺扶住,不巧的是,身後突然傳來許璣的聲音,見房中姿態親密的二人立刻低下頭,「陛下,工部送了摺子來。」
蕭嶺從謝之容的臂彎手抬起頭,遲鈍地眨了一下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吐息盡數落在謝之容的下頜上,他對謝之容道:「之容,你去看。」
「看完,」頓了頓,「看完告訴朕。」
摺子送來。
謝之容草草地掃過了奏摺,大意是陵寢如陛下先前之意,已經停修完畢,所有材料俱已或發賣或運回,工匠業已付過工錢,送回原籍。
皇帝從登基以來便修陵寢,一般下來說,只有皇帝駕崩時陵寢為修完的情況,卻無,皇帝令在修的陵寢停修的情況。
並且,看這種行事,是以後也不打算再修了。
顯然是蕭嶺崔得急,或者工部那值守之人太憨,竟把陵寢的事情拿到三十來上報。
不過蕭嶺並不在意這種事,也無礙。
但看到這份奏摺的是謝之容。
謝之容瞳孔縮了下,方才升起的溫暖醉意頓時一掃而空,如墜冰窟般發冷。
他近乎震驚地看向茫然地咬著酒杯傻笑的蕭嶺,第一次發現,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蕭嶺在想什麼。
更不知道,蕭嶺想做什麼。
「之容?」蕭嶺在他懷中低聲問道:「奏摺上說了什麼?」
第九十八章
受恩王府的書房內, 崔平之目光陰沉沉地掃過兩個皆垂首不言的兒子,區別在於,崔安雖低著頭, 眼角眉梢卻全是喜悅, 崔康則不同, 一雙眼睛裡氤氳蒸騰著妒恨, 崔平之朝著崔安,冷冷喝道:「得意忘形!」嚇得崔安身形一顫, 面上除了震恐還流露出了幾分委屈,不等崔康高興,又罵崔康,「氣量狹隘!崔安不是你親哥?做出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給誰看?!」
崔康挨了訓, 倒無大哥那般怕崔平之, 不服氣地道:「兒子只是,只是……」
崔平之抬手, 示意崔康閉嘴。
「一個兩個, 鼠目寸光, 皇帝為什麼平白給了王府一個世子的名位?」崔平之說這話時近乎於痛心疾首,失望地看著兩個兒子,「他那是早知你們兩個素日不和, 要挑撥你們二人相爭,到時候皇帝坐收漁利!」
崔安喃喃道:「皇帝遠在京中, 怎會知道府內這點微末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