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打開謝之容的書信。

  書寫的內容是回他先前同謝之容說的決定。

  即便謝之容用詞委婉,蕭嶺還是從他的字裡行間看出了極致的不滿。

  這種時候,謝之容還是認為自己應該回皇宮,而非在城外大營。

  至於蕭嶺所說的,中州軍還需要謝之容這樣的話,謝之容則反問蕭嶺是否不信任他,認為他在宮中是否就無法讓中州軍令行禁止,配合蕭嶺。

  縱然遣詞依舊謹慎,但這封信中表現出的情緒已經遠超謝之容從前寫過的任何一封信,仿佛既有火氣,又有怨意。

  蕭嶺搖頭失笑,在心中調侃謝之容是關心則亂。

  原本兩人之間有著不必言說的默契,這時候居然要蕭嶺將事情拆開了揉碎與謝之容講清楚——以兩人的默契與心智,這還是第一次。

  蕭嶺知道謝之容是擔憂他安全,對謝之容多有安撫,但還是在後面開玩笑般地問了句:以後亦有分別時,之容要次次做兒女沾巾之態?

  且想到謝之容在軍中事務繁忙,心緒紛亂可以理解,遂還貼心地同信一起送了養神定心的藥材香料等物。

  剛放下信,便聽到一個極歡欣雀躍的聲音,「兄長——」尾音拖得長長。

  蕭嶺抬頭,但見少年人冒雪而來,垂下的長髮微濕,發間還三三兩兩夾雜著數片雪花。

  宮人接過蕭岫脫下的大氅。

  因為身上還有寒氣,蕭岫並沒有直接坐到蕭嶺面前,而是在碳爐前烤了半天火。

  他倒是一點不冷,只怕身上的冷氣接觸到他那個此刻正抱著錫奴看奏摺的好兄長。

  「怎麼這時候來了?」蕭嶺放下文書問道。

  蕭岫弄著自己半濕的頭髮,對蕭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幸而雪天,不若哪有脫身的機會。」

  他接過宮人送來的熱茶,喝了一口。

  蕭嶺笑,「冒雪去見留王殿下,才顯誠心。」

  少年人勾唇,明明一路冒雪來的,他唇色並沒有因為受涼而發白,反而仍是一片紅潤,「那臣弟冒雪來見陛下,可顯誠心嗎?」

  蕭嶺顯然已經習慣了少年人對他說話時的親密,點點頭,「嗯,誠心。」

  蕭岫把宮人送來的錫奴推開,示意不必給自己,待確認自己身上並無寒意之後才三步並兩步地走到蕭嶺面前坐下,似是調侃,又似是傷心,「臣弟這般誠心,也沒見皇兄三天兩頭往留王府送東西。」

  蕭嶺常常給謝之容去信並不是秘密,秘密的是信中內容。

  況且蕭嶺與謝之容關係本就親近至極,此時兩地分居,多來往十分正常,不來往才稀罕。

  蕭嶺眸光一轉,蕭岫既然不好好說話,他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遂笑道:「你是朕的弟弟,」他笑得眼睛都眯起,「那是你皇嫂。」

  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蕭岫一噎,面上頓時浮現出幾分委屈來,「皇……」

  兄字還沒吐出來,就被蕭嶺往口中塞了個不大不小的茶點。

  蕭嶺拿手帕蹭了蹭指尖的茶點渣。

  蕭岫好像是噎到了,耳垂通紅通紅,看得蕭嶺一驚,急忙給他推了一杯茶。

  蕭岫接過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時面色更紅了。

  蕭嶺擔憂地望著他,正要喚太醫來,就聽蕭岫低聲道:「皇兄,臣弟觀之,其有結為一黨之勢。」

  盤根錯節,關係複雜。

  有舊情,自然也有積怨。

  能讓大部分世家暫時擱置先前的矛盾,唯有眼前的改革。

  任用士人,革去犯錯的世家官員,清查陳欠,並且,改變稅制。

  每一刀,都砍在要緊處。

  蕭嶺抬眼。

  「欲擁立新君,望新君,改弦更張。」蕭岫繼續道。

  「哦?」一點暗色在蕭嶺眼中流轉,轉瞬即逝。

  這兩個月來,蕭岫來未央宮的次數明顯降低,蕭嶺知道是因為趙太后的緣故,於是並沒有強令他來。

  蕭岫說的事情二人心照不宣,蕭嶺沒想到,蕭岫居然會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

  蕭岫跪坐在蕭嶺面前,語氣近乎於誠懇,「所以此時,對於兄長來說,殺了臣弟,或者將臣弟關到不見天日的地方遠比這樣放任臣弟來往於未央宮和長信宮好上太多。」

  ……

  謝之容仔仔細細地將回信看了數遍,又回憶起自己先前心中所寫。

  用力閉目。

  夢中景象清晰無比。

  自從醒來後,謝之容腦海中時不時地閃過那些畫面。

  無法抑制地生出了不可理喻的妒意。

  蕭嶺並不明白,謝之容的異樣情緒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帝王,是在夢中可以,而現實中的自己不可以的妒忌,還有對於不能控制情緒的煩躁。

  謝之容咬了咬牙。

  難以理喻,莫名其妙。

  可偏偏又無法壓抑這種熊熊燃燒的情緒。

  在現實里,他連觸碰一下帝王的衣角都算逾矩。

  哪一個心智正常的人會嫉妒自己的夢境?

  謝之容責問自己。

  手中的紙張上還殘留著蕭嶺慣用的熏衣香料的香氣,與墨的苦澀混在一處,是蕭嶺從御書房出來時,身上經常會有的味道。

  於謝之容而言,是一種近乎奢侈的安撫。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