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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謝之容。
初見時溫文爾雅,體恤懂事,懂事到了,甚至委曲求全的地步。
謝之容可能實際上與這些描述毫不相關,可他在蕭嶺面前的表現,處處都流露出了這些特質。
「就這樣?」
陸嶠點頭,「就這樣。」看著滿臉不信的陳爻,他問:「你究竟怎麼得罪留王了?」
以小王爺的性格,若陳爻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得罪他狠了,小王爺可不會只在嘴上說兩句。
同時,御書房內。
蕭嶺一面看著謝之容送來的書信,一面問道:「陳可悅怎麼得罪你了?」
蕭岫扯唇,下意識要露出個冷笑,然後猛地想到這是他皇兄面前,遂收住,轉而露出個再甜軟不過的笑來,「臣弟與陳郎君素昧平生,身份有別,」這四個字都要被蕭岫咬碎了,「陳郎君怎麼會得罪臣?」
蕭嶺看著信,慢慢點頭。
謝之容做事,歷來是雷厲風行與沉穩謹慎並存,手段雷霆,準備穩妥,蕭嶺沒有半點不放心。
在宗室世族通過數日去一次軍營的大夫那得知自家子嗣還活著的消息,就消停了不少,至少表面上看消停了不少,他們很清楚,以謝之容的行事狠厲與陛下對他的恩寵,無論誰來求情,都不會改變局面毫分。
況且,比起和昭大長公主家那重傷不治的四公子,自家孩子不過受了皮外傷,將養數月便罷了,年富力強的青年人,恢復得亦更快些。
據說聽到消息的和昭大長公主當時就昏了過去,這下是真的臥床不起了。
和靖侯是親自去認的屍,見到兒子屍首老淚縱橫,怒極欲找謝之容搏命,連面都沒見到就被扭送出去,此後亦告病在家,數日不去上朝。
徐衡當年縱馬踏死了人,依律,當街縱馬且傷人性命,早該被判斬刑的,若非他有個好家世,豈能活到今日,還進了中州軍中做官。
可話雖如此,世族豪強不免為謝之容的狠絕手段齒冷。
謝之容,若是士人寒門便罷,他豈不是世家出身?偏偏對既是宗室子弟,又出身豪族的徐衡毫不手軟。
世族與宗室對他的不滿可想而知。
「他沒得罪你?」蕭嶺看完幾行,放下書信。
蕭岫斷然,「沒有。」
「既然沒得罪你,近來你舉動反常便是無端之舉,」蕭嶺揚眉,「過錯在王弟。」
蕭岫頓覺嘴裡的糕點不香不甜了,用力嚼了兩三口憤憤咽下,聽到蕭嶺說他有錯,頗有幾分委屈,道:「陳爻為人輕浮,口出狂言!」
「他說什麼了?」
蕭岫道:「說王兄長得好看。」
蕭嶺:「……」
蕭嶺看了看蕭岫,若非此刻手邊沒有鏡子,他大約也會照照鏡子,「此言很,違心嗎?」
這張臉,也不難看,吧?
不對,根本就不難看啊!
蕭岫還是第一次在長相上被人質疑,非常新鮮。
蕭岫點頭,然後又猛地搖頭,「不違心不違心,」語氣充斥著對陳爻的不滿,「可皇兄你聽聽這話是誰說的,是陳爻,他為臣下,竟敢肆意品評帝王樣貌,實在放肆。臣弟是看在他有用的份上,未嘗計較。」這四個字叫他說的森冷。
想來,若不是皇帝看重,一官員敢說皇帝樣貌如何還被蕭岫聽到,那麼下場,不會很好看。
蕭嶺失笑,「他想說就讓他說去吧,外面說朕的話多著呢。」
以暴君的名聲,是不怕別人議論的。
況且在這次追討陳欠,整治貪官污吏過後,蕭嶺的名聲在仕林中會更難聽。
蕭岫聞言,目光中有陰寒一閃而逝,但面對蕭嶺時,則是一派乖巧,嘟囔道:「已是官身,行事輕佻無比,有失官體。」
如果只夸蕭嶺長得好,蕭岫不僅不會生氣,還會非常讚賞陳爻的眼光。
可惜了,陳爻太不知死活,他提起皇帝時語氣的親近,已經遠超君臣。
這樣的事情,蕭嶺不知道,蕭岫更不會說給蕭嶺聽。
軍中已多了個謝之容,蕭岫不希望,前朝也多一個。
蕭岫撐著下頜,詢問蕭嶺,「兄長選官,只看才學嗎?」
「還有人品心智行事。」蕭嶺道:「若是四者皆佳,可謂完人,朕求之不得。」
蕭岫語氣幽幽,「臣弟怎麼覺得,還有幾分看顏色?」
蕭嶺無言以對,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這些臣子的確都是上上樣貌。
不怪當時有人說,他開恩科,不是為遴選人才,而是為了充實後宮。
蕭嶺又拿起謝之容的書信,決定終止這個沒有意義的對談,他抬眼,看了眼正一眼不眨地盯著自己看的蕭岫,驀地笑了,點頭道:「然也,不若朕為何要給王弟授官?」
少年蹭地從脖子紅到了臉,方才想繼續說的立刻就都咽了下去。
他別過頭,不願意讓蕭嶺看到自己的反應。
用手指悄悄一貼臉頰,燙得他想縮手。
然而當蕭岫小心地去觀察蕭嶺,怕他發現自己的異常時,卻看到蕭嶺已經在專心看奏摺了。
蕭岫扁扁嘴,「兄長在看哪位大人的奏摺?」
蕭嶺分心回答,「謝之容。」
蕭岫頓時無話可說。
他是真不喜歡聽到這個名字。
在信中,謝之容也提到了蕭嶺將會面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