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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是鬧不出兵變。

  因為中州軍的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甲士,中上層才是貴胄世家,像他們無官無職,只想留在軍中領餉銀,或是自用,或是補貼家裡,誰敢如世家子們這般無法無天?

  中州軍中,明面上最難管的也是這群人。

  各種關係盤根錯節,譬如說今日挨打的就有一個是蕭嶺表叔家的世子。

  這種身份,誰能拿他們如何?

  無非是面上威嚴,內里還要哄著。

  季詠思先前就是這麼幹的,與這些人秋毫無犯,私下裡則平輩論交,這麼多年也勉強相安無事。

  「這麼多年,我自問待之容就算不如待親子,也是親近子侄,怎麼就,怎麼就讓他對自家弟弟生了這樣大的怨氣。」昭平公長嘆一聲,「定然是我們昭平公府有什麼地方做錯了,讓之容懷恨。」

  淮王長子忙勸道:「姑父莫要自責,之容的性子我們全家都知道,從小就氣量狹窄,父親教導了好些年也沒法扭轉一二,怎麼會是姑父家的過錯?」

  在謝之容入官後,他本以為爵位定然會落到自己身上。

  結果皇帝直接駁了他爹請易世子的摺子,至今都沒有下文,叫他怎能不恨?

  定是謝之容從中作梗!

  免得幸災樂禍,謝之容行事酷烈,今日剛開了個頭得罪大半世家,看他之後憑何在朝堂立足。

  昭平公又是一聲長嘆,推了推妻子,溫聲勸道:「莫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昭平公夫人怒道:「孩子被打成了這樣,你個為人父的竟無動於衷!」

  昭平公看了眼面露尷尬之色淮王,「難道哭就有用了?」如今中州軍駐地被守得宛如個鐵桶一般,任何人無詔不得入內,他們就算想去看孩子的傷勢,也難以去看,「別說在臨澤這哭,即便哭到宮裡,哭到陛下面前,又能如何?」

  皇帝待謝之容的偏心誰人不知。

  在謝之容剛入宮時就能為了發作跟了自己數年的內臣,之後更是力排眾議讓謝之容做了中州守將,他們這樣只有爵位,而無實權的勛貴人家,真為了謝之容處罰他們兒子的事情鬧到皇帝面前,皇帝會向著誰,連想都不用想!

  況且,謝之容也是有理有據。

  違抗軍規,頂撞官長,打死無礙。

  現在他們怒的已經不是打人,而是憂心會不會真打死。

  「到陛下面前無用,我就去找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最是仁慈不過,不會放任這等行事!」

  淮王覺得不妥,正要勸阻,可對上了姐姐腫的已經睜不開的眼睛,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能想到去求太后絕不止他們一家,至少今晚有無數人都準備著明日入宮,到太后面前去訴苦。

  若非宮中有宵禁,恐怕今天晚上就要都來了。

  ……

  奉詔殿。

  魏嗣與鳳祈年都在無言地看文書。

  在奉詔殿值夜班,是件很無趣的事情。

  因為能晚上送到奉詔殿的,必然是要事中的要事,茲事體大,奉詔殿留守的官員先商量一番,倘是大事,便只能請人去喚醒陛下親自處理,若不那麼重要,則先扣下,留待第二日皇帝處理。

  但能碰到這等要事的時候少之又少,況且,他們也不願意有這樣的事。

  這意味著,國家不穩定。

  雖然少,可還需要留有高官值守,幸好如他們這樣的品級,也要兩個月才能輪到一次。

  往日都很無聊,他們不能在奉詔殿閒聊天,便將白日還未做完的工作放到奉詔殿繼續做,或者看書。

  然而今日,奉詔殿的氛圍非常奇妙。

  魏嗣和鳳祈年兩位尚書頻頻對視,似乎欲言又止。

  其餘官員要麼驚,要麼驚喜,驚怒倒是沒有的。

  他們又不世家出身,況且打的也是自己家孩子,沒有同仇敵愾。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以鳳祈年笑出了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鳳尚書以己度人,「魏尚書此刻一定將方才風聞引為快事。」

  魏嗣以為然,但搖頭,茫然地詢問道:「什麼事?」

  此刻刑部最大的案子之一就是季詠思案,還有其牽涉眾多的官員宗室。

  在魏嗣看來,中州軍已是棵快被蛀空的樹,再不用重典,便將無可救藥。

  他甚至還覺得打軍棍太輕了,那些人中,有好些可直接送到刑部來,一番大刑輪流伺候過後,再秋決問斬。

  鳳祈年輕咳一聲,「魏尚書。」

  都是數年同僚了,有什麼可裝模作樣的。

  魏嗣這才笑了起來。

  鳳祈年低聲道:「以魏尚書之間,宮中將如何?」

  魏嗣道:「我以為,可能是拍手稱快。」

  鳳祈年沒忍住,又笑。

  非是刑部尚書,鳳祈年於律法並不精通,也沒有魏嗣對違法亂紀者的那般惱恨,但既入朝為官……他越過魏嗣的肩膀,看到了其身後半開的窗子,月明星稀,可見精緻的飛檐一角,見微知著,可以想像皇宮該是多麼精美巍峨。

  誰人一開始,只是為了蔭子封妻呢?

  真正亂紀者是這些世家子弟,在軍中依仗家世橫行無忌,無法容忍的不止他們,更是其他毫無背景的軍士。

  不患寡,而患不均。

  此舉,叫人拍手稱快。

  笑過之後,魏嗣低聲道:「這些人里,不少都與王族有姻親,若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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