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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定皇帝再無事後,謝之容才退出內室。
許璣站在暗處,見謝之容出來,出聲道:「謝公子,偏殿已收拾好了。」
謝之容若留宿長樂宮,從不與皇帝同床。
謝之容頷首,卻沒有進偏殿,而是快步去了殿外。
被秋夜晚上的風迎面吹了一刻,才覺得吐息不再滾燙熾熱。
……
翌日。
蕭嶺從一片頭疼欲裂中清醒過來。
他甚至不想睜眼,剛一睜開眼,就被射入眼中的燭光照得眼睛疼,頭也疼。
疼得蕭嶺甚至懷疑是不是有誰趁著他喝醉拎著他腦袋撞牆玩了。
大塊大塊的記憶湧入腦海。
蕭嶺對於自己喝酒時的表現還沒有徹底忘懷,但他回憶起來之後,總覺得自己沒忘懷還不如已經忘懷了。
本以為是借著酒意交流感情,到最後變成了自己單方面傾訴他對謝之容的心意。
明明謝之容喝酒在原書中喝酒次數屈指可數,但在蕭嶺的回憶中卻毫無醉態。
兩個人明明喝得一樣多,一個酩酊大醉,一個神智清明,多丟人啊。
幸而蕭嶺丟著丟著已經快習以為常,躺在床上嘆息須臾,便撐著坐了起來,昏昏沉沉地下床。
頭疼。
蕭嶺小幅度地晃腦袋,克制著自己將要呲牙咧嘴的表情。
在換衣服的時候,蕭嶺更覺得上朝和上班有共通之處,甚至上朝比上班在感官上還更痛苦些,至少他開晨會從來沒在五點半開過。
蕭嶺原本想問,之容去哪了?
然後猛地意識到謝之容此刻應該已往中州軍駐地去了,隨軍從禁軍中調選,一切大小事由都是謝之容自己決定,蕭嶺只負責在上面寫了個照准。
全權交付,一點也不插手。
謝之容當時的眼神應該很奇怪。
但蕭嶺現在頭疼得來不及分析昨天晚上他倆沒喝醉,在談公事時謝之容是什麼眼神了。
頭疼的好像要掉下來了。
知道蕭嶺習慣,許璣先去取了清涼的敷藥,又命人去傳太醫,待蕭嶺一下朝,便立刻為陛下看診。
蕭嶺半死不活地在輦車上喝茶。
然而甫一下輦,面上的痛苦之色頓時一掃而空,又是張冷冷淡淡,威嚴肅然的臉。
但他實在頭疼,在聽見臣下無事生非,無理取鬧的廢話的時候,眼中難掩不耐。
這在眾臣眼中就和殺意差不多了,當下不敢吭聲。
不對啊。
有人在心中想。
眼下季詠思被殺,中州軍其餘將領都被陛下換了一茬,雖然現在其他將官的人選還未定下來,但總歸都該是陛下親信。
謝之容,比季詠思更親近皇帝,因為身份尷尬的緣故,日後想來也會更依賴於皇帝。
剛將親信寵妃集一體的謝之容扶植上位,蕭嶺就算不興高采烈神采奕奕,也該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怎麼臉色比平時還不好看?
有些臣子難免要懷念皇帝之前,雖則殘暴,然行事並不難猜,還很好糊弄。
現在的,就糊弄不過去了。
聽到要緊事時,蕭嶺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他上朝不是為了聽廢話的!
寧明德的思緒轉了幾圈。
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先前季詠思長居城外,連朝也不上,這其中雖有儀仗皇帝寵信肆意妄為的緣故,還有一點就是,從城外到宮內,實在遠了些。
眼下謝之容為中州守將,那麼日日往來內宮與駐地,顯然就不太可能,那一天時間都拿來騎馬算了,還處理什麼公務?
雖然寧明德也不覺得謝之容能真處理公務,無非是皇帝喜歡他,才派他過去的。
「陛下,」不等寧明德開口,已有人道:「臣以為謝……」直呼其名不行,叫謝世子更不行,叫謝公子未免奇怪,況且哪有在上朝時不稱官職爵位,叫公子的先例,「謝將軍為將之事還有可商榷的餘地。」
蕭嶺皺眉。
他現在很懶得說話,只:「哦?」
有何商榷餘地?
此言一出,眾臣紛紛看向那人,深覺此人未免過於英勇了些。
他們大部分人昨天雖然沒跟著去城外,卻也知道了不少消息,以蕭嶺的態度,這就是件不容置喙的事情,各部的長官,身居要職者、還有王室宗親都插不上話,居然還有人跑到蕭嶺面前,說此事有待商榷?
聞言,蕭岫看了眼竭力低頭的淮王。
蕭岫在見到淮王時往往有兩句話一定要說,一個是恭喜淮王爺有個好兒子,另一個是萬分真摯地說王爺真是教子有方。
淮王自先帝時就不受待見,到了蕭嶺時,更因為謝之容的緣故對淮王府無有好辭色。
他若是和蕭岫這個最受蕭嶺喜歡的弟弟起了爭執,不管是不是蕭岫尋釁在先,蕭嶺護著誰,連猜都不必猜,毫無懸念!
如果說先前謝之容只讓淮王覺得蒙羞,而此時,卻是恐懼了。
想著,面色發白。
蕭岫輕嗤一聲。
他對淮王實在厭煩,要是當年淮王對謝之容好點,把謝之容慣成了個紈絝子弟,一定得不到他哥的青睞,至少得不到如此厚愛與重視。
在幾乎是全體官員的注目禮之下,那官員繼續道:「若是謝將軍為將,豈不是要與陛下兩地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