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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郡王見魏嗣毫無迴轉之意,嘆了一口氣,道:「本王聽說,季詠思幼時喪父,是他母親將他養大的,窮寡婦又帶著個孩子,生活困苦可想而知,之後從軍,也是因為家境不好,母親重病無錢診治,當年若是從軍,能得五兩賞錢,」魏嗣冷冷地看著他,和郡王想起他剛才的樣子,身上發寒,硬著頭皮繼續說了下去,「季詠思才娶妻三年,家中無子,唯有一女兒,今年才一歲,季詠思誠罪大惡極,但不至於牽連家人。」

  待他說完,原本神色冷淡的魏嗣突然笑了。

  他長得斯文,笑起來也很好看,卻叫和郡王看得心驚膽戰。

  別看魏嗣生得好,透著股書生文人的斯文勁,實際上手上不知經過多少大案,經他手而死的人說不定比照夜府衛還多!

  魏嗣低笑道:「和郡王這般關心是否株連親朋,臣竟不知,和郡王何時與季詠思有了這般交情?」

  和郡王一凜,避開了魏嗣寒涼如冰,似乎能將人看穿刺透的視線,「不過有數面之緣,憐憫他家人罷了。」

  魏嗣冷笑三聲,「憐憫其家人?季詠思殺良冒功數千人,一人頭能在朝廷報功勞五十兩,加起來便是十萬兩白銀,季詠思為中州守將,這麼多年來剋扣冒領軍餉,一年便幾十萬!加之倒賣的輜重糧草不計其數,於他而言,他可缺這十萬兩白銀?!季詠思家人、族人、朋友、故舊憑藉著他的官位作威作福,欺男霸女魚肉鄉里,這些案子次次都因他權勢被壓了下來。享福的時候覺得有這麼個季將軍真乃三生修德,那就該知道到了這一日也別想明哲保身!」

  誰可憐?

  魏嗣不相信季家人一點都不知道季詠思所作所為,畢竟好些銀錢,都要送到季詠思家眷手中,指望著季詠思的家眷在其面前美言幾句呢!

  便是全然無知,難道便沒有享著季詠思那些髒錢所供養的錦衣玉食?

  有什麼可憐的?那兩千多個被官兵殺了的,手無寸鐵的枉死百姓才可憐!

  一條活生生的命,值五十兩白銀!

  魏嗣朝和郡王一笑,他想,自己笑得一定非常猙獰,不然和郡王不會向後退了一步,「郡王爺,若是您只是擔心季家老小,便不勞您多費心了,不過,您也不必擔心,我們刑部一貫是照章辦事,絕不濫殺無辜。」

  魏嗣聽到自己嗓音森冷至極,「若您,沒有牽涉其中的話。」

  語畢,轉身就走,不願再多說一句。

  和郡王站在原地,面色白得發青。

  完了。他想。

  都完了。

  車馬上,與群臣想像中的耳鬢廝磨,親昵無比不同,蕭嶺與謝之兩人各自坐了一邊,相對坐著,都靜默無言。

  沒有君臣相親,執手相看淚眼,沒有謝之容伏跪在他面前,和他表忠心,更沒有君王攥著臣子的手,溫言淳淳叮囑,有的只有沉默。

  不知為何,方才的豪情與激動過去了之後,就剩下沉默了。

  蕭嶺的確很想拍著謝之容說,好好干,朕信任你,但是甫一對上謝之容清亮的眸子,他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謝之容更是心緒難平,幾次張口欲言,又停住了,好像無論說什麼,都難以表達他待皇帝之至誠。

  謝之容垂首,不與蕭嶺對視,他目光不自覺地落下,落到蕭嶺被玉帶束著的,窄窄的腰間。

  他五指張開,用力地壓在膝下蓆子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很想抱住蕭嶺,然後感念皇帝信賴。

  不過只要稍有理智在,謝之容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一種絕對的僭越。

  不要如此。

  可是……可是。

  謝之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才在眾臣面前從容不迫地接下這燙手山芋的他此刻呼吸居然微微纏著。

  打破二人之間靜默的是禁軍統領危雪在外面道:「陛下,留王殿下想見您一面。」

  謝之容倏地起身,「臣出去。」

  蕭嶺愕然地看他。

  謝之容接觸到蕭嶺的視線後才猛地反應過來蕭嶺沒說見與不見。

  「臣……」他張了張嘴,一時不查咬住了唇舌,疼得自己輕輕嘶了一聲,「臣高興過頭了,請陛下降罪。」

  蕭嶺望著他隱隱泛紅的面頰,定定看了一息,而後別過頭,輕咳一聲,「不必,之容先,先出去吧,你若是嫌車裡悶,一直在外面騎馬也可。」

  謝之容道:「是。」

  也沒說騎不騎馬。

  車駕停下。

  謝之容先下來。

  蕭岫已經站在外面等著了,見到謝之容,眼中並無平時的厭煩,他現在顧不得看謝之容,他只想見蕭嶺,他覺得自己的兄長正在做一個兇險萬分的決定。

  並且,將要無可挽回。

  以往步伐輕盈的少年人上車時因為太著急,身形不穩,差點直接摔到蕭嶺面前,被蕭嶺一把攔住的肩膀,扶住了。

  比我想的沉點。

  蕭嶺心說。

  蕭岫畢竟是個十五六的少年人了,身量看起來纖細,實則因為常年隨武師學,內里也有極分明的肌肉線條。

  因而並沒有蕭嶺想像中那麼輕。

  事實上,皇室子弟,且作為武帝這個能御駕親征的男人的兒子,蕭嶺這樣羸弱得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實在少之又少。

  蕭嶺這樣羸弱,一是因為當年謝貴妃出事前,他也被人下毒,二則是他孜孜不倦地殘害自己的身體,讓本就不好的身體,更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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