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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詠思大駭,連笑容都保持不住,急道:「陛下,軍中冊目眾多,葉大人與,」之容這個名字一閃而過,他隱隱想起了幾個月前被皇帝弄進宮的那個謝世子,「謝世子恐怕一時難以看完。」

  他以為皇帝就算來也是閱兵,怎麼就查了冊目!

  那些冊目拿來上報時敷衍還好,如今皇帝已經發話,那些東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何況是要兵部尚書去查!

  葉秉和從前可在顧廷和麾下為官,負責糧草輜重,這些軍中司空見慣的把戲,可瞞不過葉秉和。

  以往皇帝不在意,這些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去了。

  但今日……季詠思驀地意識到,或許,聖眷當真不在了!

  就因為他請國庫撥銀兩?可以往,以往他這麼幹陛下都是同意的,這次怎麼就因為這點小事而發怒呢?

  蕭嶺根本不看面色慘白的季詠思一眼,詢問葉秉和,「葉卿可覺困難?」

  葉秉和道:「臣以為,不必太細緻,粗略看完,也不需要多少時日。」

  季詠思做的那些事,根本不需詳細核對,就查出端倪。

  況且,也不必全查出來,先查出幾樣罪行交給陛下處置,之後再讓大理寺仔細查也一樣。

  蕭嶺點頭。

  葉秉和額外看了眼謝之容。

  謝之容師從張景芝,對軍中之事定然熟悉,可惜的是,已被陛下剝奪了爵位,納入後宮,這樣的身份,再想參與軍政大事是不可能了,今日陛下要他一道來,大約是怕自己包庇季詠思?

  葉秉和揣摩著蕭嶺心中所想。

  比葉秉和更不解的謝之容。

  如是為了清查冊目,有葉秉和也無需他人,兩人一起看,無非是讓速度快一些。

  況且,這件事並不是非他不可。

  兩人一道邁出正廳。

  謝之容道:「之後一切事宜,有勞葉尚書指教。」

  葉秉和不惑之年,人看起來極和善,毫無銳氣,聞言笑道:「張將軍的高徒,我不敢稱指教,但我虛長公子十幾歲,少不得要倚老賣老了。」

  他對謝之容印象非常好,越是欣賞,就越是惋惜。

  兩人一道過去。

  許璣泡了茶回來,卻不是自己端回來的,是蕭岫端的。

  他端著托盤,晃晃蕩盪,看得許璣在後面心驚肉跳,生怕他到陛下身前沒站住燙到蕭嶺。

  蕭岫放下,先給蕭嶺倒了一杯,親手捧過去,待蕭嶺接過,就退到蕭嶺身邊。

  在這種時候,他極有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況且,蕭嶺含笑無奈看他的樣子,他也不想讓別人看去。

  正廳中一片死寂。

  宮人們為諸臣與宗親倒茶。

  季詠思接過茶,冰涼的手指挨上杯壁,燙得他險些拿不穩茶杯,他倉皇地抬眼,看向蕭嶺,可蕭嶺只看向窗外,不知在看什麼。

  他攥緊了杯子。

  他與中州軍只有治權,而無指揮之權。

  當然,有些人即便沒有皇帝兵符調動大軍,卻有指揮之能。

  季詠思,顯然不被包括在內。

  況且禁軍和府衛已將外面圍了起來,這正廳中,里里外外把手的都是皇帝親軍。

  照夜府一正使,一副使都在蕭嶺身邊。

  他即便能豁出命魚死網破,也博不來一線生機!

  後槽牙咬得死緊,季詠思仿佛聽到了外面凌亂的腳步聲。

  廩吏皆拿錢做事,看似對他畢恭畢敬,但若事發,也無半點忠心。

  即便他現在不認,等幾個時辰過去,鐵證如山,由不得他狡辯。

  季詠思開始後悔,後悔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貫信任他的皇帝會突然如此無情。

  但他,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重重放下茶杯,聲響讓目光皆聚在季詠思身上。

  季詠思顫抖地吸了一口氣,上前數步,還沒等蕭嶺面前就被攔下。

  他心中憤恨,但哀切懇求地看著皇帝,奈何蕭嶺根本不為所動。

  季詠思只好在那跪下。

  甲冑撞擊地面,發出一陣響聲。

  他伏地叩首,道:「陛下,臣罪該萬死。」

  蕭嶺面上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訝,「季卿何罪之有?」

  一無所知的模樣。

  季詠思第一次發現連蕭嶺也這樣會裝模作樣,嘶聲道:「臣在京中識人不明,一時不查與小人相交,受其誘惑唆使,鬼迷心竅,做出種種不堪之事,上負皇恩浩蕩,下負三軍將士,請陛下降罪!」

  此言一出,廳內諸人皆面色一凜。

  來了!

  季詠思看似在認罪,實則話說得一點都不老實。

  何為識人不明,何為鬼迷心竅?

  難道他挪用軍中銀兩,倒賣輜重,玩忽職守只是因為識人不明,被別人蠱惑了?

  被人蠱惑了幡然悔悟,以求皇帝原諒,就算不能原職留任,也想保住身家性命,天底下,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蕭嶺看向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季詠思。

  皇帝交給季詠思的,不是一個官位,而是拱衛王城的國器。

  以國器謀私利,萬死難贖。

  蕭嶺半眯起眼,卻露出了一個近乎於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本想訓斥點什麼,話到嘴邊,卻仿佛顧惜當年的君臣情誼一般,難以說出口,最終只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聲,道:「你令朕何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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