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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憑藉貌美坐至公卿不就是罵他賣身給皇帝求官嗎?
他不過嫌棄故事難聽花錢讓人換個故事便要受此等侮辱,豈能忍受?
什麼東西,罵皇帝也就罷了,竟敢連他也一塊罵了!
沈九皋看向皇帝。
蕭嶺正在咬一藕夾,沒有出聲,謝之容明白皇帝意思,只道:「不必。」
那青年公子的同伴環視了一圈二樓,叫來躲在邊上的夥計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青年公子好像沒睡醒,晃晃蕩盪地走到欄杆旁邊,漂亮的手在上面敲了兩下,不耐煩道:「小爺問你話呢。」
那人看他這行步虛浮的模樣,面上的笑容有點猙獰,「既然如此,卻之不恭。」
青年公子皺眉,好像沒懂,解了披風扔到竹蓆上,扶著欄杆,下一刻,驟然躍下。
樓上樓下頓起一陣驚呼。
然而須臾之間,已輕飄飄地落地,仿佛沒有重量一般,穩穩站在了那人眼前,還沒等後者從愕然中回神,一拳揮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仿佛是骨頭撞骨頭的聲音,眾人未反應過來,就見一人影踉蹌著出去,咣當數聲脆響,撞翻了一桌酒菜。
同行人忙不迭地去扶人。
青年公子按了按毫無痕跡的手指,對那目瞪口呆的說書先生道:「以後別講那故事,難聽。」
而且他聽說,皇帝心眼小,照夜府衛遍布京師,這故事要是被他們聽去了,或許不是件能善了的事兒。
那人眼睛通紅,被扶著站起還不老實,正要撲過來,忽聽有人問道:「怎麼了?」
冷冷的,宛如刀鳴出鞘。
門口的,竟是一隊軍士,不同與其他軍士著黑甲,這一小隊人皆著暗紅,衣袖袍角處都繡著暗金木槿——照夜府衛。
原本喧囂的寶祥樓內立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照夜府衛有時同禁軍一樣在城中巡視,但或許是因為圍繞著他們身上的名聲太響,以至於在出現時,往往能起到比禁軍更好的效果。
夥計小心地站在離為首那人三步遠的地方,生怕對方突然發難。
他也不知道那年輕公子簡簡單單一句,有人想見您怎麼就這麼好用,能讓一照夜府衛的小隊長並一隊軍士一同過來。
被打那人一動也不敢動,安靜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青年公子還是懶洋洋的模樣,正要開口,掌柜的忙道:「無事無事,不過是客人吃醉了酒。」
那小隊長向上看去,竟在二樓上看見了副使的身影,當下以為是此種場面副使不便出面,即令人傳話,命他們過來,故而沒有再追問,只淡淡道:「若再有人吃醉了酒,掌柜的可再來找我。」
掌柜的道:「是,是。」
有照夜府的人在附近,剛才還大呼鷹犬走狗的男人臉色白得發青,再不敢說一個字,只怒視那青年。
蕭嶺一笑,對謝之容道:「剛才那位公子的同行人,若不為官,實是朝廷一大憾事。」
謝之容笑,「公子惜才之心從未變過。」
能看穿沈九皋身份,倚仗其威勢喚來照夜府的人,又算得准後者不會上來同沈九皋打招呼,不可謂不聰明。
青年公子又晃晃蕩盪地上樓來了,詢問對面人,「你找的?」
同伴笑道:「照夜府聽命於今上,我豈有通天之能?」
不過,借勢而已。
青年公子道:「你沒有,想來樓中有人可以。」轉過頭,不偏不倚地看向蕭嶺。
出乎他衣料的是,後者沒有像話本中說的那樣高深莫測地舉杯,朝他微笑,而是專注地剔著一隻螃蟹的肉。
見蕭嶺實在不會用這樣器具,謝之容接過:「我來吧。」
蕭嶺拿起擦巾抬頭時才和那公子對視,略點了點頭,不知那公子是否誤會了,拿著酒杯又晃晃蕩盪,仿佛虛得都要腳不沾地了一般地走過來,「鄙姓陳,單字爻,多謝三位襄助。」
蕭嶺笑道:「公子客氣,我等並未做什麼,皆是公子同行人的功勞。」
「公子說陸嶠?」陳爻道:「他沒功勞。」
蕭嶺忍不住笑,覺得此人說話實在太有趣,請陳爻坐下。
陸嶠。
這個名字在蕭嶺心中轉了一圈。
總覺得,非常耳熟。
陳爻也不客氣,毫不猶豫地坐到了蕭嶺旁邊。
「看公子年紀,是來參加考試的舉子?」蕭嶺問道。
陳爻點頭,很有幾分抱怨,「我本來不想來,可惜我爹花五萬兩給我捐了個功名,他說不來就打斷我腿,我便來了。」
蕭嶺沒忍住,唇邊笑意愈深了。
陳爻不解,「我說的話很荒唐嗎?」
蕭嶺搖頭,「不是,與公子無關。」
是因為蕭嶺自從穿書以來,太少沒碰見這樣有什麼說什麼的人了。
陳爻點點頭,算是接受了蕭嶺的話,「我自從來京,不少人聽到我說話就覺得好笑,我從未放在心上,」與蕭嶺的笑不同,對方多是嘲笑鄙薄,說他不愧是豪商之後,家學淵博,「不過公子這樣的美人也這麼說,我倒會傷心。」
蕭嶺聞言只覺更有意思,倒無不悅,「我?」
他這張臉生得出眾,但蕭嶺覺得若稱為美人,總覺得該再柔和秀麗些。
謝之容將剔好的蟹肉推到蕭嶺手邊,「阿嶺,」他聲音輕柔溫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