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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之容很想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他更清楚,現在不是問蕭嶺的最好時機。

  況且,顧勛也在。

  先帝侍君,被皇帝看中,得封側君。

  顧勛此人身份並不如明面這般簡單,據謝之容所知,他曾有功名官位,不可能為了帝王恩寵而入宮。

  理智上的清楚並不妨礙謝之容從心地不想見他。

  非常不想。

  又核對過一遍文書,謝之容才返回未央宮。

  ……

  「謝公子或有治世之才,然其心高氣傲,絕不能屈居人下,且……受此大辱,未必真心實意能夠輔佐陛下。」顧勛道。

  蕭嶺拿起硃筆,上面的硃砂已幹了,他便又蘸了些,在奏摺上寫下了照准二字。

  他眼尾上揚,眼部線條收攏處顏色偏暗,幾乎像是一道穠麗的妝。

  但與柔軟嫵媚毫無關聯。

  顧勛說完,沒有第一時間等到蕭嶺的回覆。

  他亦不再多言,安靜坐著。

  「清絕至此,實難再得。」這是蕭嶺的回答,半是調侃,半是認真。

  非為容色,而為治世之才,為謝之容對於百官的了解與其洞察事實,於細節處幾乎可怖的掌控。

  他無可替代。

  蕭嶺沒得選,至少在此刻,沒得選。

  他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夠頂替謝之容。

  有這句話,顧勛便清楚,在短期內,謝之容的地位都會無可撼動。

  可誰知道以後呢?

  蕭嶺說完這話似乎心情比剛才愉悅了不少,慢悠悠地說:「側君既然在先帝身邊多年,大約與貴妃很相熟?」

  顧勛總想說誰會稱呼自己的親爹親媽為先帝貴妃的,生疏得簡直就差把我不是皇帝寫在自己臉上了。

  但即便如此又怎樣,誰也不能證明皇帝不是皇帝。

  顧勛道:「臣為人臣,不敢與貴妃相熟。」

  「哦,」蕭嶺筆鋒銳利,鋒芒畢露,硃筆在紙張上留下一道張揚的飛紅,「那麼,不提人臣,只論同在內宮之誼。」

  顧勛:「……」

  他甚至有點懷疑這是皇帝對於他剛才評價謝之容的回敬。

  「從前的事情,陛下半點不記得嗎?」顧勛試探道。

  蕭嶺停下筆,笑眯眯道:「記得不多,細枝末節不記得了,但記得貴妃被逼自盡。」

  顧勛無言一息,「那陛下想聽的,是細枝末節?」

  蕭嶺直接道:「從貴妃身份講吧。」

  顧勛更無言。

  哪有兒子連自己親媽是什麼身份都不知道的。

  但他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道:「貴妃娘娘是離國貢女,當年離國尋釁我朝,陛下便令顧廷和將軍伐離,大軍勢如破竹,不足兩月,離國即俯首稱臣,恐有滅族之危,割地獻城年年派使臣皇子來我朝朝貢,貴妃娘娘便是那時被送到陛下後宮中的。」

  顧勛簡直想想都要發瘋。

  寵愛貴妃固然是武帝之過,只不過當年離國那麼多公主王女,偏偏將這個瘋女人送來,很難說到底安得什麼心。

  「貢女。」蕭嶺喃喃。

  是敗兵之國送來的貢女,朝中上下不會禮重這個女人。

  果然顧勛的下一句就是:「貴妃初入後宮時被封采女。」

  位分已低得不能再低,只比宮人好上一點,甚至不如有頭有臉的宮人。

  可這樣一個身份低微,又不受重視的女人,到最後成了位分僅次於皇后的貴妃,還能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儲君,在自己都死了的情況下,居然能讓武帝念舊情到不廢蕭嶺。

  這是何等手段,何等聰明。

  「後貴妃承寵,得封美人。先帝後宮乏人,除卻太后,只有四位低品嬪妃,貴妃頗得聖心,陛下為貴妃擬封號,定為謹。」

  「懷瑾握瑜的瑾?」蕭嶺還真不知道貴妃有封號的事情。

  「……謹言慎行的謹。」顧勛道。

  這是侮辱吧?

  蕭嶺心說。

  「又數年,先帝為貴妃賜姓沈,稱貴妃出身凌陽沈氏。」

  凌陽出盡望族,但最顯赫的有兩姓,一是累世公卿的沈氏,一是如今趙太后所在的趙氏。

  對於一個出身低微的貢女來說,受到皇帝如此恩寵,大約要涕泗橫流,感恩戴德了。

  況且有了沈姓,她便不是一個名為妃嬪,實為禮物的貢女,而是出身高貴的世家貴女。

  先前沈貴妃簡在帝心,又有子嗣,可惜出身太低,而今,皇帝為她賜姓,沈氏亦無反對,簡直是十全十美,風光無限。

  顧勛看向皇帝,皇帝神色如常,仿佛沒有任何感觸。

  先前,她只是缺了個出身而已。

  現在,她有了。

  「蕭岫是不是也在那年出生?」蕭嶺突然問道。

  顧勛頷首,「是。」

  蕭岫出生,沈貴妃得賜姓。

  這就意味著,沈貴妃終於擁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她的親子亦有了繼位的可能,所以,她在這時,可與皇后相爭。

  蕭嶺嗤笑一聲。

  這個恰到好處的時間節點讓人很容易不產生聯想。

  譬如說,當年還是皇后的趙太后終於育有一子,彼時皇帝只有沈貴妃所生的蕭嶺,與剛剛出生的蕭岫這兩個孩子,蕭嶺雖是長子,但其母身份太低,不堪為儲,那麼,以趙氏之顯赫,儲君舍蕭岫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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