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在等,等待蕭嶺反抗。

  等待蕭嶺突然從袖中拔出匕首,那麼隨後,蕭嶺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於是甚至俯身,方便蕭嶺行刺。

  長發垂下,蹭在蕭嶺面頰上。

  蕭嶺覺得這個姿勢實在是……非常難受。

  被禁錮在狹小的空間裡,連空氣都變得逐漸熾熱渾濁。

  「朕想說,」他偏頭,躲過謝之容垂下的長髮,「朕方才和謝將軍說謊了,朕認識將軍,也見過將軍。」

  凜然的美貌近在咫尺,宛如一把鋒刃,輕易便能割斷蕭嶺的喉嚨。

  謝之容似笑非笑,「哦?」

  他這是篤定了蕭嶺在編故事,因為了解謝之容的人都知道謝之容的記憶力有多麼可怕,如果他與皇帝見過,他不可能毫無印象。

  「但不是在這。」蕭嶺說的全是實話。

  謝之容很有耐心,「那是在哪?」

  即便心中的欲望瘋狂地叫囂著,他卻不緊不慢。

  皇帝在拖延時間亦無妨,整個皇宮,整個京城,此刻都被圍得密不透風。

  更何況皇帝當政近十年,早已盡失人心,誰能救他,誰會救他?

  蕭嶺閉上眼睛。

  他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

  這種感受太讓他痛苦了。

  此刻的一分一秒,對於他來說都是莫大煎熬。

  他不知道,此時對他和顏悅色的謝之容,什麼時候會突然拔劍。

  他已經在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裡堅持了近三個月,他的改革還未開始,但已經有了藍圖,事業未定,他與謝之容還沒有成為知己至交,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死在這個所謂的懲罰程序里。

  「朕不知該如何告訴將軍,」蕭嶺似乎受不了這樣強的燭光,合眼片刻才睜開,「朕當真認識將軍,只是朕認識的那個謝之容,並不是將軍,他是朕的……」

  忽地頓住。

  謝之容饒有趣味地欣賞著蕭嶺的苟延殘喘,「是陛下的什麼?」他彬彬有禮地詢問。

  蕭嶺目光有一瞬間落到了他腰間的佩劍。

  他道:「是朕的,臣子。」

  「臣也是陛下的臣子。」謝之容柔聲道。

  一模一樣。

  可是,又那麼不同。

  原來謝之容不加收斂時,是這個模樣。

  「陛下。」那隻戴著護甲的手不怎麼耐煩地捏起蕭嶺的下頜,迫使蕭嶺仰頭看他。

  冷冰冰的鐵甲與皮膚貼合。

  卻讓蕭嶺陡地想起了謝之容皮膚的溫度。

  這個姿勢,委實怪異。

  蕭嶺心中有一瞬的微妙,卻因為情勢的緣故,並沒有多想。

  那觀察力細緻入微,洞悉人心的男人對他低語道:「有沒有人告訴過陛下,既然想活下去,就要說實話?」

  蕭嶺心中一緊。

  謝之容看得出來。

  眼前的這個謝之容同他認識的那個性格想去甚遠,這個張狂,那個恭謹,天淵之別,冰炭不投,

  這個謝之容總會讓蕭嶺產生一種並不細緻的錯覺。

  然而,他們是一樣的。

  謝之容鬆開手,「說。」

  蕭嶺按在扶手上的手捏的愈發緊,道:「你是朕的侍君。」

  這個稱呼並沒有激怒謝之容,相反,他頗有興致地問:「只臣一人?」

  蕭嶺不知道該不該在他面前撒謊,一瞬間的猶豫落在謝之容眼中就成了某種答案的默認,「之一。」他陳述。

  心情瞬間陰沉了起來。

  這種怪力亂神之語放在從前,謝之容會嗤之以鼻,而後直接一刀給皇帝一個痛快。

  從蕭嶺口中說出,卻不知為何,他願意相信。

  雖然他潛意識裡覺得蕭嶺是個很會騙人的騙子。

  蕭嶺只能苦笑了,「是朕之過。」

  「然後呢?」

  「然後,之容與朕,相安無事,」之容兩個字讓蕭嶺說的輕軟,他說的每個字都很輕軟,然而謝之容只注意到了這兩個字,一種微妙的滿足撫平了先前他的不滿,「朕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

  「陛下當真講了一個好故事。」從謝之容的神情中看,這並不是個好故事,「您想說,如今的這一切都與您無關?」

  蕭嶺摸了摸鼻子,「如果朕說,之容殺朕的話是殺錯人了,之容信不信?」

  謝之容笑,「臣相信。」他笑吟吟地問:「那麼陛下,臣應該殺的那個人去哪了?」

  去哪了?

  他哪裡知道去哪了!

  他要是知道都不必謝之容動手,他先殺了暴君。

  謝之容頭愈發低了,嘴唇幾乎能碰到蕭嶺的發頂,他道:「臣想問陛下一個問題。」

  「你說。」

  「陛下說並不是第一次見臣,非但不是第一次見面,還與臣相熟,請陛下告訴臣,」謝之容微笑著問:「臣的字是什麼?」

  蕭嶺手指猛地一縮。

  他先前詢問過系統謝之容的字,但是系統告訴他,不如自己親自去問謝之容。

  後來因為事務繁忙,這點小事就被他拋之腦後。

  現在居然被謝之容提了起來。

  冷汗潮濕地侵蝕著頸部的皮膚,又麻又癢。

  「答不出嗎?」謝之容輕笑道。

  答不出。

  他從蕭嶺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