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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人說,哥你這樣壓著我腦袋,會壓得我身量矮小。」蕭岫有理有據。
少年人的身姿纖長,在同齡人已不矮,卻還是比長兄低大半頭。
蕭嶺忍不住笑。
不論蕭岫是真情還是假意,和這個少年人在一起,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放鬆。
蕭岫把天青釉淺碟中最後一塊茶點捏進嘴裡,然後異常靈巧地起身,叼著茶點道:「叨擾皇兄許久,皇兄日理萬機,臣弟便不打擾了。」
他來得一陣風,走也利落,把蕭嶺氣笑了,「原來留王殿下來朕這,是為了吃點心。」
蕭嶺烏溜溜的眼睛一轉,「還是為了看新嫂。」他沒規沒矩地和蕭嶺見禮,一面和蕭嶺說話一面往外退,「哥,我看母后這次是真的想讓你立後,什麼趙家貴女,張家麗姝,這些天裡,好多位小姐都隨母親到宮中來和母后請安。」
蕭嶺笑而不語。
蕭岫將要出去,「立後之事,便是虛應下來也無妨……吧。」他腳步微微一頓。
與謝之容堪堪擦身將過。
他不知道謝之容聽到了多少,但即便無意偷聽,走進來的這片刻,已經足夠謝之容聽到很多東西了。
少年人偏頭,秀美的面容上浮現出一點點看樂子的笑意,喚道:「新嫂。」
他兄長喜歡的人,不論是哪個,不論何種品行,何等容貌,他都厭煩。
謝之容腳步亦停下來,神色淡淡地道:「王爺。」
蕭岫想。
他這位新嫂大約全聽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本來想留到零點更新的,看見營養液破千了,快樂,更一個。
第三十章
少年人秀色唇瓣翹起, 露出一對分外甜軟的酒窩,他朝著內殿笑道;「哥,臣弟告退。」稱呼在他嘴裡被喚得不倫不類。
或許是他年紀太小, 舉止又太天真活潑, 讓人難以生出怪罪的心思, 蕭嶺一笑而已, 擺了擺手。
蕭岫快快樂樂地蹦躂了出去。
謝之容踏入內殿。
甫一離開,蕭岫面容上的笑容頃刻間煙消雲散。
雖然見到兄長很高興, 未央宮的點心亦一如既往的好吃,但無論如何,他見到兄長身邊的這些人,都很難高興起來。
尤其是, 對方還是謝之容。
少年人不太高興地, 輕輕地嘟囔了一句。
蕭岫實在想不明白,謝之容到底哪裡值得他皇兄喜歡。
「許總管, 便送到這裡罷。」蕭岫淡淡道。
不在蕭嶺面前時, 蕭岫其實很少笑得那樣甜軟。
許璣躬身道:「是。」
蕭岫目光在許璣臉上一閃而過。
他兄長喜歡美人, 身邊侍奉的人亦多好顏色。
「好好侍奉我兄長。」蕭岫語調帶著點笑意,眼神卻冷淡。
「是。」
許璣是他兄長豢養時間最長的一條狗,想要從他這問出什麼關於兄長的事情, 絕無可能。
蕭岫也無意去問。
因為如果他想知道,他會自己去見蕭嶺。
於是轉身離開, 心情又微妙地愉快了起來。
許璣目送轎輦遠去,轉身回未央宮。
蕭嶺命人將桌案上的茶點碟子都撤下。
即便宮中茶點多做的小巧精緻, 蕭岫一個人吃了三碟, 亦不算少。
蕭嶺甚至懷疑趙太后那是不受沒有留飯, 蕭岫跑到未央宮蹭飯來了。
茶亦換過。
謝之容將茶推到蕭嶺面前。
蕭嶺接過, 道了句:「多謝之容。」
謝之容垂首回答:「不敢。」
方才蕭岫點心吃的太多,蕭嶺看著他吃都覺甜,不由得多喝了幾杯茶,此刻半滴水都喝不下,便放在手邊沒有動。
謝之容亦沒有喝茶,兩人安安靜靜地坐了半刻。
蕭嶺有些疑惑謝之容過來的用意,目光看向謝之容,示意謝之容有話就趕緊開口。
然而慣會洞悉人行止的謝之容卻毫無反應,神情透出了種無辜的茫然。
蕭嶺偏頭,長發垂落到手背上,被他隨意地撫去了,「之容覺得,朕此刻立後如何?」他本是隨口一提。
謝之容方才聽到蕭岫提立後的事情,因而毫不意外蕭嶺會提起,望著蕭嶺一口都不曾動過的茶,緩緩開口道:「於陛下而言,有利弊兩面。」
蕭嶺笑,「朕自然知道凡事皆有利有弊,朕想知道的是,利如何,弊如何?」
暗色在謝之容眼中一閃而逝。
他先前以為,是趙太后想令趙氏女入宮,聽蕭嶺話外之意,倒不像是趙太后一人的決定了。
謝之容望向蕭嶺,面上是蕭嶺最熟悉的,謝之容慣常會露出的恭順神情,他好像真的在竭力盡一個為臣者的職責,為主君分憂解難,出謀劃策。
他垂首。
蕭嶺發現,謝之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大多都是這樣一個姿態,不與帝王對視,不看帝王身上的每一處,是一個很恭敬的姿態。
這樣的姿態也更能凸顯出謝之容鼻骨秀直。
蕭嶺擦磨衣袖的二指停了下。
他近來好像總喜歡往謝之容臉上看,輕咳一聲,道:「之容請說。」
「利處有三,其一,無論陛下娶何門何氏,這一家族,此後必對陛下愈發忠心耿耿,其二,宮中內外事務可盡數移交給皇后,分內司監之勢,」許璣正好進來,聽到這話又立刻退了出去,「其三,既已立後,無論是言官,亦或者太后,都不必因此事再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