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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便抽出一本書,應防心看清書名後眼睛一瞬間亮了。

  他先前再另一本書上見過關於此書的描述,著書人筆下免不得可惜這本奇書早已失傳,或許無一本流傳於世,偏偏,這樣幾乎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書本竟到了應防心眼前。

  還是隨便抽出來的!

  應防心撫摸著書脊,就如同痴情人撫摸情人的面頰一般深情,喃喃道:「能得見此書,不枉一世了。」

  要不是他還記著書不能沾水,哈喇子恐怕都要淌在書上。

  應防心腳不沾地,飄飄欲仙般地繼續選書。

  越選眼睛越亮,亮得旁邊奉皇帝之命,來引路捧書的太監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應,應大人,您手裡的書交給奴吧,奴給您捧著。」太監諂媚道。

  應防心聞言,非但沒把書遞過去,反而摟得更緊了,好像生怕有人來和他搶一般。

  太監:「……」

  你們讀書人指定都有點毛病。

  應防心快快樂樂地在書海中暢遊,如果這時候,那道選擇題擺在他面前,他一定毫不猶疑地說:「臣願意。」

  就是皇帝第一次見到他時,問他是否字防心的那一次。

  當時不止他,好些人都覺得皇帝是想再選美人入宮。

  應防心當時還猶豫躊躇好久,再權衡利弊,也難以心甘情願地說上一句臣願意。

  可現在,皇帝沒問,他都想抱著皇帝的大腿問:「陛下您看臣如何?姿色是否尚可?能進後宮侍奉您嗎?絕不是因為這些書,是因為臣仰慕您良久,滿心愛慕已無法克制,將要噴薄而出。」

  應防心拿書的手頓住。

  皇帝,確實是個好人。

  應防心腦海里此刻只能拿出如此單薄的詞來形容皇帝。

  臉漂亮,身量修長好看,性格也好,平時看起來高高在上,實際上接觸了方知平易近人,只身體不大好這一個缺點,風略冷些,都要咳上半天。

  要是尋常人家,無有帝位,無有這些書,這時問應防心,他也說不出不願意。

  應防心伸手,二指蜷起,給了自己一個結結實實的腦瓜崩,把旁邊等待的引路太監嚇了一大跳。

  他就說這書房裡面方了太多年頭過久的東西,經了不知多少人的手,見證了不知多少人從意氣風發到耄耋白髮,好些古書里都有靈了!

  這應大人不會被什麼玩意附身了吧!

  太監看著陰影中面無表情的應防心,不小時這和氣文官氣質陡地變了,在這偌大卻安靜,落針可聞的藏書室中滲人非常,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應……應大人?」

  據說太醫院的王太醫令醫術高超,能治撞鬼嗎?

  應防心搖頭,「沒事。」

  他下手一貫沒輕沒重,上次打的印記叫陛下看出來了,彈腦瓜崩看不出來,就算看出來了,也好遮掩過去。

  「獨坐防心獨坐防心。」

  應防心喃喃自語。

  引路太監更害怕,抻著脖子往外看,想找謝之容的身影壯壯膽。

  謝之容的身影確實找到了,然而謝之容正在往外走。

  他絕望地看了眼應防心。

  應防心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嘀嘀咕咕念著什麼玩意,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還在尋書。

  他汗毛直立,兩股戰戰,若非想著皇帝命令,這時候已經跑出去了。

  ……

  未央宮中,蕭岫仍在貼著蕭嶺嘚嘚嘚嘚,蕭嶺挑有用的聽,沒用的但是很有意思的就逗蕭岫兩句。

  蕭岫是個很嬌縱的少年,在蕭嶺面前卻很乖,輕易就能被調動情緒,不甘心,又不能反駁,只會拿那雙好看又張揚的眼睛譴責地望著蕭嶺。

  他啃著一塊看起來用料十分紮實的點心,道:「臣弟先前去看舅舅了,」腮幫子都被塞滿了,凸出來一大塊,在蕭嶺看來,怎麼看怎麼像藏食物的倉鼠,「臣弟十幾年了還從未見舅舅這麼清閒過。」

  這孩子到底是傻還是傻?

  蕭嶺一言難盡地看著蕭岫。

  蕭岫道:「皇兄還在生舅舅的氣嗎?」這話問得極直白,可只有蕭岫能這樣問。

  事實上,蕭嶺並不生氣。

  趙譽是皇帝舅舅,至少是名義上的親舅舅,卻因為各種緣故,隱瞞天災不報,最終將這場天災變成了人禍,成為了摧毀帝國的導火索。

  自家人如此行事,皇帝該覺心寒。

  可趙譽對於蕭嶺來說,不是自家人。

  他並沒有生趙譽的氣,他只是覺得趙譽失職,有些事,便不能放心交給趙譽。

  僅此而已。

  蕭嶺搖頭,「朕沒有生氣,朕只是覺得舅舅行事有偏頗之處。」

  蕭岫眨了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蕭嶺看,半晌才道:「確實偏頗。」想了想,「不過舅舅到底是舅舅,」他看起來很想勸蕭嶺兩句,緩和一番舅甥關係,奈何想了半天,卻道:「罷了,臣弟不說了。」

  蕭嶺覺得這少年人很有意思。

  看似口無遮攔,卻極有分寸。

  什麼都說了,又讓蕭嶺覺得什麼都沒聽。

  蕭嶺一笑,順手摸了摸蕭岫的發頂,「嗯,舅舅畢竟是舅舅。」

  如果可以,蕭嶺不願意和趙氏一脈發生任何衝突。

  不過目前看來,可能性很低。

  一直很順從的蕭岫就如同打地鼠機器里的地鼠一樣,倏地躲開了蕭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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