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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之容目光幽深,亦翹唇笑了起來,「那等陛下想好了,一定要告訴臣。」他眼下暈著抹顏色淺淡的紅,顯得眉眼愈發深刻,「陛下先前說,只是什麼?」

  輕飄飄地將事情揭過。

  謝之容的留有餘地讓蕭嶺驀地鬆了口氣。

  這樣若無其事的態度,讓他愈發確信,這是謝之容一個突發奇想的戲弄。

  五指壓在謝之容肩膀上時蕭嶺怔然須臾,他能輕易地感受到男主肩膀的緊繃,以為謝之容不適,若無其事地拿開手,撐著下頜,輕笑道:「朕方才想說,朕若是與之容同處一室,大約無論用什麼香,都是睡不著的。」

  「哦?」謝之容抬眼。

  眸光凜然,睫毛卻纖長,中和了這種鋒利。

  「不知陛下和誰共處一室時能睡得安心。」

  二指輕輕點在側臉上,蕭嶺若有所思,然後給了謝之容個答案,「林縉吧。」

  他傻,要是他們涼共處一室,蕭嶺一定沒有國事可說,定然早早就寢。

  謝之容聞言,沉默一息,好像有點不相信似的,重複了一遍:「林儀君?」

  就是那個到皇帝面前去告狀,反而把自己搭進去,深更半夜遭許璣拖走削去品級,幽居偏苑的林儀君?

  蕭嶺點頭,很肯定。

  謝之容似乎有話想說,頓了頓,道了句:「是,臣明白。」

  蕭嶺納悶地看了眼謝之容,心說你明白什麼了?

  謝之容起身,詢問蕭嶺,「陛下不回去歇息了嗎?」

  蕭嶺被謝之容那個猝不及防的玩笑嚇得已經不怎麼倦了,不過只是頭還有些疼,他這幾日都熬夜,剛剛養好一點的身體又在危險的邊緣反覆橫跳,況且剛才已經和謝之容承諾過回去休息,道:「回去。」

  他欲起身,忽覺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剛起來就被迫跌坐回去。

  「臣命人去喚……」

  正要走遠幾步喚宮人過來,偏偏袖子一緊。

  謝之容頓住腳步,順著力量的來源看去。

  先看到了一隻骨節秀麗,膚色蒼白的手。

  手的主人身體虛弱,想拽住都用了很大力氣,指骨向外凸起,凌厲得像刃。

  薄刃,鋒利易折。

  蕭嶺拽著他袖子站起來,搖搖頭道:「不必現下宣,回未央宮也不遲。」

  謝之容的視線從他的手上移開。

  在認識蕭嶺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注意人的骨頭,腕骨、指骨、頸骨、亦或者是藏在層層衣袍下的,尋常難以得見的部分。

  「起來得太快,一時頭暈。」蕭嶺鬆開手,摸了摸鼻子,解釋道。

  這身體弱柳扶風得去學西施捧心都不違和,蕭嶺真是太納悶了,身體素質這麼差,居然還能拖著病弱的軀體折騰天下人數年不死,他剛來兩個月,總覺得自己在猝死的邊緣徘徊。

  謝之容卻保持著這個被他拽住的姿勢沒有抽手,他道:「陛下應該愛惜身體。」

  「朕知道,朕知道。」蕭嶺訕笑。

  身體弱成這樣,還敢在和侍君過夜後只睡一個時辰,與不要命無甚差別。

  蕭嶺輕咳。

  謝之容立刻轉臉看他,微微皺眉,「方才吹風所致嗎?」

  蕭嶺:「……」

  他是為了掩飾尷尬。

  謝之容平時猜他舉止不是猜的很準嗎?

  被謝之容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一說,蕭嶺覺得氣氛更尷尬了,乾脆又咳嗽兩聲,仿佛一風中搖曳的單薄小白花似的,「之容,你我若是再在這閒聊,恐怕也睡不得了。」

  謝之容頷首。

  蕭嶺剛抬腿要走,忽然注意到了謝之容的動作。

  謝之容當著他的面收回手,慢條斯理,雅致好看,陽光下,那隻剛才被他抓住的手,恍若玉琢。

  蕭嶺轉過頭。

  他大約真累傻了,居然產生了一種謝之容是故意給他看的錯覺。

  這處木廊同未央宮距離極近,不多時,兩人便進入未央宮。

  許璣見到蕭嶺時眼睛亮了亮,快步上前,道:「陛下。」

  謝之容自然看得清晰。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欣喜放鬆的眼神。

  顯然於許璣而言,不在皇帝身邊的每一刻,都相當難熬。

  而後神情不改地向謝之容見禮,「謝公子。」

  謝之容頷首。

  「顧側君早上回去後便尋了安神香送來,臣已命太醫看過,香料無毒,太醫說此種香名浮光,所用香木皆有安神之效,於人體無害,請陛下放心取用。」

  蕭嶺點點頭,「顧勛沒要同朕說什麼?」

  許璣欲言又止。

  蕭嶺奇怪道:「朕在問你,你望之容作甚?」

  許璣無言。

  上次珉毓宮發生的事情恐怕陛下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謝之容保持著無害的微笑,詢問皇帝,「可要臣迴避?」

  蕭嶺搖頭。

  他很清楚,眼下顧勛不會和他說什麼秘密,更不會通過許璣來告訴他,閒話不是謝之容不能聽的。

  許璣道:「顧側君說,若陛下有召,他隨時可如昨夜一般,伴在陛下身邊。」

  效忠的話蕭嶺聽過不知多少,毫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這種陳詞濫調有什麼可避著謝之容的?

  謝之容垂下眼帘,安安靜靜地站在蕭嶺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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