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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既來之則安之,蕭嶺又非無可救藥,他不在意這點小事,反而覺得很稀罕有趣。

  皇帝都說不必,王恬闊便道了聲失禮,去給謝之容把脈。

  時間比蕭嶺短多了,倒不是王恬闊有意敷衍,而是謝之容脈搏穩健有力,顯然身體非常好,遂給謝之容開了個吃與不吃都無礙的藥方。

  可能是謝之容想在蕭嶺喝藥的時候有點參與感,王恬闊覺得這是皇帝和謝之容間的小情趣,他不理解,但是絕不廢話。

  皇帝身體一貫欠安,難得最近想開要調理身體,王恬闊幾乎拿出了畢生所學來開方子,他那認真勁兒看得蕭嶺眼前發黑,頓覺後悔。

  謝之容笑眯眯地觀察著皇帝臉上的每一種神情。

  好玩極了。

  這種後悔在蕭嶺受寒完全好了,開始喝這副藥的時候達到了巔峰,尤其是,他發現,謝之容的藥居然是甜的!

  甜水似的,再多加點佐料與御膳房制的糖水也無甚區別了。

  蕭嶺簡直幽怨,實在不願意看謝之容那慢條斯理的喝藥姿態,擺駕御書房,數十日以來第一次沒在珉毓宮辦公,看那些太平無事的奏摺看到一半,忽然想起應獨,就宣應獨過來伴駕。

  應獨被宣召後整個人都驚住了,他實在想不出他這京城中一板磚下去能砸到十幾個的微末小官如何就入得陛下青眼,竟能入宮伴駕。

  驀地想起那日陛下可能看上他的猜測,深吸一口氣,惴惴不安換了官服。

  一邊換新官服還一邊想要是皇帝真看上他,他到底從不從。

  從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皇家所珍藏的,有關水利的珍本孤本。

  琢磨半天,已經開始想那些書到自己手裡該怎麼看了,最終抬頭,啪地給自己一巴掌。

  臉火辣辣的疼,腦子卻瞬間靜下來。

  蕭嶺原本在看奏摺,應防心和他見禮,他便讓應防心先坐下,不必拘束。

  應防心乖乖坐下,他覺得自己不能滿屋子亂看,就只能看皇帝。

  皇帝眼睛微微垂著,蒼白的皮膚宛如堆雪一般,人顯得極冷,極高不可攀。

  應防心忽地覺得自己剛才那想法齷齪,猛地低頭,不敢再看皇帝。

  看過這這本抬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應防心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應卿這是?」

  便命人去拿藥。

  應防心還是要面子的,就算他不要臉,也有些腦子,說不出臣覺得您看上臣了想納臣入宮臣想冷靜一下就扇了自己一耳光的話,支支吾吾道:「古人用功時頭懸樑錐刺股,臣近來也在看書,便想……效仿古人。」

  蕭嶺一眼就看出應防心沒說實話,但朝中皆知皇帝待應防心恩重,不可能會冒著皇帝不悅的風險對應防心如何,況且還是扇耳光這種對人造不成實質上損傷還能叫皇帝一眼看出來的事。

  蕭嶺相信,朝中眾臣未必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一定不是能幹出這種事的傻子。

  應防心說這話時表情只有尷尬,卻無憤怒,他從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蕭嶺確定他在不是被朝臣排擠針對了之後便不再問。

  應防心不想說,他只是表達對應防心的關切,不必非要刨根問底。

  藥送來,應防心先謝了恩,才擦藥。

  清清涼涼的,像蕭嶺看人的眼神。

  清亮,冷淡。

  應防心不突然意識到自己又拿陛下做比喻,冷不防藥上臉,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很想再給自己一個耳光,抬手的欲望被生生壓下。

  蕭嶺一面看奏摺,一面問:「在工部如何?」

  提起工部,那點事瞬間被應防心拋之腦後,眼睛瞬間亮了,「臣覺得工部一切都好,可為六部之最!」說完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得罪了人,懊惱地加重了上藥的力道。

  蕭嶺很少能看到這樣情緒外露的臣下,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翹唇一笑。「應卿之去過戶部工部,怎知工部是六部之最?」

  應防心也覺得這話有疏漏,還沒等開口就聽皇帝道:「不若朕再讓應卿去旁的部呆幾日,再說哪一部可為魁首不遲。」

  ……

  皇帝已出去了三個多時辰。

  謝之容獨自用過晚膳,吃過那無足輕重的藥,便打算繼續看書。

  然而不過二刻,卻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他覺得燙,連呼吸都仿佛在燒灼。

  在身體剛有異樣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因為受涼有些發熱,然而這種熱愈演愈烈。

  謝之容當即令宮人去查晚膳好他用的藥有何不妥之處,又去請了太醫來。

  他深吸一口氣,沒察覺到自己眼睛泛著紅,「陛下還在與應大人在御書房?」

  宮人戰戰兢兢回道:「是,是。」

  謝之容用力按了按眉心,只覺得喉間宛如塞了炭火一般,滾燙,又令人焦躁。

  燙的何止那一處,他便是再不通醫理,也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蕭嶺,他想,一定不會是。

  莫說蕭嶺不會輕易打破兩人好不容易得來的平衡局面,或者朝夕相處以來,謝之容對於蕭嶺人品的認知,只論最簡單的一點,蕭嶺不喜歡他。

  蕭嶺對他毫無興趣。

  這個認知讓理智受限的謝之容身上更燙。

  太醫還未來,謝之容直接命人備水沐浴——用冷水。

  冷水浸透皮膚,卻如冰內裹著火焰一般,彼此攻訐矛盾,此消彼長,讓他的理智愈發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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