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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帝說蕭珏心軟,其實他也一樣。
因為在迎娶沈皇后之後,他也慢慢地愛上了她。
沈皇后和他溫溫柔柔的髮妻不同,是個颯爽獨立的女子。
在兩人剛剛成婚的時候,她察覺到了他的冷淡和不情願,但並不以為意,自己就活的很好。
承德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吸引的,總之就是慢慢地也把她放到了自己心上。
那段日子實在美好,美好得讓承德帝走出了失去髮妻的陰影。也在那段時間,他不動聲色地更換了宮裡上下的老人……
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可四年前,承德帝病了。
早先為元後診治的坊間名醫一直被留在宮裡研究那奇毒,為承德帝診治之後,他說承德帝中的是同一種毒。不過這次劑量小一些,承德帝應該還有一兩年的時間。
那名醫也總算有了一些研究成果,研製出了一種可以延緩毒發的藥,但也只能延長三五年的命數。
承德帝吃下了名醫的藥,看起來容光煥發,越發年輕,但身體的虛弱感卻在每時每刻地提醒著他,他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
他終於還是照著先皇的遺詔辦了。
他已經要死了,但蕭珏絕對不可以再重蹈他和元後的覆轍!
他更不想讓蕭珏知道,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陰謀。
就像四年前,察覺事情不對的沈皇后偷偷溜進御書房,在暗格里找到了這一封遺詔,跪著求他時說的那樣。
「妾身什麼都不敢奢求,只求聖上垂憐珏兒,莫要讓他知道這一切。」
如果讓蕭珏知道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陰謀,一個預示著沈家滅門的信號,他該如何自處呢?
所以承德帝對先皇的遺詔隻字不提。蕭珏恨他一個人便好。
承德帝把遺詔放到火上燒了,又平靜地從暗格中拿出一丸丹藥捏碎。
那是四年前沈家滅門後突然出現在御書房內的丹藥,承德帝覺得他已經不需要了。
第109章
相比承德帝的雲淡風輕,蘇全立刻大驚失色道:「聖上不可!」
承德帝先是一愣,而後笑道:「為何不可?朕早已讓人比對著這藥丸研究出了配方。」
蘇全這才鬆了一口氣。
卻聽承德帝又慢悠悠地問道:「你知道這枚丹藥所為何用?」
蘇全登時呆若木雞,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元後和承德帝先後中毒之事只有他和那坊間名醫知道,對外一直只說是得了罕見怪病。畢竟連御醫都不說中毒,只說是生病,旁人斷不會平白無故懷疑才是。
這枚解讀的丹藥在出現在御書房之後,承德帝也只是不動聲色地收進暗格。
蘇全雖然是他貼身的大太監,卻並不是他肚裡的蛔蟲,如何會知道他對外秘而不宣的事?
那坊間的名醫被承德帝藏在宮外,一家子性命都在承德帝手上,更是沒那個膽子也沒機會和外人通信。
除非……蘇全一早就知道。
「原來是你,」承德帝鬆散地往龍椅上一靠,頹然地笑了笑,又道:「果然是你。」
元後走後他明明徹底換過好幾次身邊的人,自己卻還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毒。
他做了無數猜測,卻從沒想到下毒之人會是蘇全——這個五歲就到他身邊伺候,這些年為他試過毒,為他擋過刀,看著再忠心耿耿不過的得力心腹。
或許也不是沒想到,而是承德帝不願意想。
蘇全是他的肱骨臂膀,小時候不懂事的他還拉著蘇全拜把子。兩人名為主僕,其實情誼不比血緣至親差。
「真可笑。」承德帝復又笑起來,「朕真可笑!」
蘇全以頭抵地,不用承德帝審訊便直接道:「奴才是先皇暗衛統領之子,五歲淨身入宮伴您左右。除了奴才外,還有……」他說出了一串人。
這些人里有些承德帝沒有什麼印象,有些卻是記憶深刻。
承德帝的母妃出身不高,也去的很早,他很小的時候便養在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身邊。
太后沒多久有了自己的親子,對他也就疏於關心了。先皇更是整個人都撲在朝堂之上,對後宮過問甚少,更別說承德帝只是他眾多兒子中的一個。
宮裡慣是拜高踩低的,承德帝幼時的境況並不算好。
但人的一生中總會遇到一些好人,他們隨手的善舉會給人帶來莫大的溫暖。
就像蘇全說的那些人,他們有的是在承德帝飢腸轆轆的時候送過他一盤點心,有的是下雨天為他打傘送過他一程,或者是他幼時調皮犯了錯受責罰時,為他說過一句好話……
承德帝以為自己承受的這一切是起於繼位之後,原來他和蕭珏一樣,在他尚懵懂不知事的時候,就已經被安排好了未來要走的路。
先皇也是真的很了解他,儘管他換過了宮裡絕大多數伺候的人,但卻不是真的鐵石心腸,這些人中許多都是得了他特別關照,在宮中養老的。
「若朕心狠一點,若……」
若他早就察覺到這些人都是先皇的心腹,是不是便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蘇全悽然一笑,「聖上心軟,先皇也知道的。若您真能心狠到那一步,遺詔上的事對您來說也就不難了。」
「還有誰?」承德帝看著他問。
蘇全道:「還有福王爺和德王爺,他們手裡也握著先帝的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