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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太多的問題問不出口,蕭珏抓著桌角才穩住了身形。

  「你這孩子,都是再過不久就要登基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經不住事兒?」承德帝笑著把蕭珏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像你母后似的。」

  龍椅寬大,是蕭珏想坐卻從來不敢坐的位置。

  但坐了上去他才知道這位置是如此冰冷,連帶著他不住地打抖。

  他父皇說他像他母后一般,所以他母后當年也是知道這一切,無法在兒子和其他至親之間做出抉擇,所以才在長春宮自縊了嗎?

  「你要習慣。」承德帝正色道,「習慣這一切。」

  蕭珏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後頭承德帝讓他先回東宮休整,他就逃也似的出了御書房。

  蕭珏走後,御書房裡伺候的人都回了來。但因為氣氛太過詭異,眾人都是有眼力見兒的,也並不敢靠近,只有大太監蘇全一個人進御書房。

  蘇全方才見到了蕭珏狼狽的背影,已經猜到承德帝對他說了當年的事,心中實在不忍,幾次掀唇都欲言又止。

  他比承德帝還小兩歲,還沒有桌子高的時候就在當時還是皇子的承德帝身邊伺候,這麼些年了,承德帝身邊的人一直在變,只有蘇全總管大太監的位置永遠不會變。

  承德帝說你有話就說,沒得吞吞吐吐的,影響朕寫詔書。

  「聖上沒必要和殿下說那些的。」蘇全嘆息道,「當年的事,您也不想的。」

  承德帝垂著眼睛,看不出他眼裡的情感。他從龍案的暗格里取出了另一份詔書。

  這份詔書看著已經有些年頭,乃是先皇的遺詔。

  遺詔攤開,裡頭只有兩句話——

  「榮國公之女為後,立其子為儲。獨留一子後起復,滿門殺之!」

  本朝開國兩國公,一個是賜了國姓的泥腿子英國公,另一個就是掌了兵權的榮國公。

  不過後頭承德帝娶了榮國公府的姑娘為繼後,旁人對榮國公府的稱呼就改為了國丈府。

  「珏兒什麼都好,比朕聰明,比朕能幹。只有一樣不好,」承德帝說著就笑起來,但那笑透著無限的淒涼和孤寂,「他的心太軟和了。」

  「他早晚要坐上這龍椅,也早晚會發現沈家是因為朕羅知的莫須有的罪名才滅門的。那時候朕多半已經不在了,他只會怪到自己身上。與其讓他日後帶著無盡的愧疚過活,不若讓他現在就明確地開始恨朕。」

  「可您……您也是被逼的啊,這是先皇的遺詔。您怎麼能不辦呢?」

  「是該辦。」承德帝看著遺詔,目光亦變得深遠起來。

  在被立為儲君、坐上皇位之前,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皇子妃。

  後來他為帝,他的妻為後。

  雖然看到了遺詔,但他那時和皇后感情甚篤,並不想改立沈家女為後。加上沈家雖握著兵權多年,卻忠心耿耿從未僭越雷池一步,他便更是不想遵從遺詔誅殺忠良。

  可就是在沈家女長成,及笄之後,他的皇后就開始生病,整個太醫院都查不出病因,承德帝尋了坊間名醫來看,名醫躊躇再三,才告訴他皇后並非得病,而是被下了奇毒。此毒會讓人日漸衰弱卻查不出病因,他只在古老醫書上見過此症狀卻並不會解。

  承德帝一直不明白誰會害他的皇后,更不明白對方是如何做到的。

  一直到皇后死前,她才告訴他,很早之前,他還只是個普通皇子的時候,先皇就召見過她一回,賜了她一杯茶。

  她身子本是比一般人都好的,但那杯茶之後,她每次來月事都會疼得無比厲害,她悄悄找了大夫來問,大夫說她以後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若他的夫君只是一個平常的皇子,先皇怎麼會對他的皇子妃下手呢?

  從那個時候她就有預感,自己的夫君以後會有大造化。

  她對誰都沒有說起過這件事,連那個大夫都讓她找人滅了口。

  一直到臨終之際,皇后才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他。

  「妾身知道先皇屬意的皇后必然不是妾身。是妾身貪心,獨占了聖上這麼些年。」死前她平靜地看著他,「聖上也不必為妾身難過,是妾身的時辰已經到了。」

  承德帝不敢置信問:「是父皇那杯茶讓你現在……」

  皇后搖頭笑了笑,說:「都這麼些年了,想來世間並沒有這種兇險卻能潛伏多年的毒。妾身是最近半年才開始不舒服的,想來也就是這半年的事情。妾身臨去前想斗膽想提醒聖上一句,不論先皇給您留了什麼話,聖上一定要照辦。妾身害怕聖上也會如妾身這般……」

  本朝是馬背上得的天下,相傳太祖屬意的儲君人選本不是先皇,但先皇的兄弟們卻都先後暴斃。

  十幾個皇子死的只剩先皇一個,太祖也突然駕崩,皇位自然成了先皇的。

  那樣一個對父親、對兄弟都絲毫沒有仁慈的人,對不聽他話的兒子又能有幾分容忍呢?

  皇后那是在擔心他若是不按著先皇的意思辦,自身都難保——畢竟深宮之內,朝堂之上,都是先皇留下來的人,他的皇后都能被下毒,那毒下給他又有何難呢?

  而且先皇可以留遺詔給承德帝,一樣可以留遺詔給其他人。和承德帝同輩的王爺還有十來個,對先皇來說,皇位換給其他聽話的兒子來坐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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