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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知走在最前面,楚魚緊隨其後,謝雲珩最後。
三人往裡走,便能聞到一股常年不見空氣的潮濕腐敗的味道,這味道不好聞,讓有著靈敏鼻子的半妖楚魚特別難受。
趴在楚魚腦袋上的翅火也縮了縮鼻子,發出嚶嚶的仿佛難受的聲音。
往石洞裡走了一會兒,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乍一看反正是沒有嬰離的身影。
謝雲珩是火靈根,指尖一掐,立刻點了一簇火焰,將周圍照亮了。
裴行知:“在裡面。”
三人繼續往裡走,走了沒一會兒,就聽到了一陣嚶嚶啼哭的聲音——
“嗚嗚嗚嗚,我吃,我吃,我一定吃好多好多,我一定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看起來就十分肥美!”
“嗚嗚嗚,這個好吃的,我吃的我肯定吃的,你看我這毛,長得是多麼柔順絲滑啊!”
“你看看我這肚子,圓滾滾的,一摸就知道裡面有很多肉,肥瘦相間,炒著吃烤著吃煮著吃都很好的!”
“嗚嗚嗚嗚,就是求求你不要吃我的頭好不好?我的腦長得不好,吃起來一定不好吃。”
“嗚嗚嗚,好吧,你非要吃也可以,能不能不要做成麻辣兔頭,我不想到了下面還頂著一腦袋辣椒。”
那是嬰離的哭聲,他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哀哀戚戚,哭得絕望悲傷,哭得……
“好一個鴻雁哀鳴!”謝雲珩一拍大腿,發出感慨,大步朝前,“嬰弟——!”
楚魚和裴行知緊隨其後跟了上去,然後他們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嬰離變成一隻長毛小兔子,此時正蹲在一張石桌上,兩隻爪子正在撈麵前碗裡的土,吭哧吭哧地吃得不亦樂乎。
他滿嘴的泥巴,眼睛還在流淚,眼下的毛都被淚水沾濕了,看起來真是太可憐了。
可憐得楚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裴行知一時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聽到楚魚的笑聲,忍不住撫了撫額。
謝雲珩已經幾步上前,到了石桌旁,滿臉擔憂地大喊:“嬰弟!你莫不是喪心病狂了?一個人……兔在這吃什麼土?大哥這裡有胡蘿蔔,你別吃土了,吃胡蘿蔔!”
可惜他的嬰弟陷在自己的思緒里,還在不停哭,不停吃土。
楚魚和裴行知一看,立刻也湊上前。
楚魚:“嬰二哥!你醒醒!”
她伸手揪了揪嬰離的耳朵,想要把他提起來,但竟是提不起來,他沉得要命,仿佛屁股牢牢地粘在那石桌上了一樣。
嬰離還在嘶吼哭喊:“我吃,我一定吃,吃的白白胖胖!”
裴行知也伸手拽了拽嬰離,但是嬰離不為所動,兩隻小爪子不停刨土,不停地把土撈進嘴裡吃。
楚魚蹲下身來,就看到了嬰離冰藍色的眼睛裡有一團黑氣,那黑氣成螺旋樣盤桓在裡面。
謝雲珩在一邊瘋狂搖晃嬰離,揪起他的耳朵在他耳旁大喊:“嬰弟!嬰弟!”
裴行知冷靜判斷:“嬰二哥是陷入幻覺了。”
楚魚也是這麼想的。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應對現在這情況,而且馬上裴行知就要去赤獄戰場,在這耽誤不了太長時間。
一旦去戰場,戰役不結束是不會回來的,就算謝雲珩可以留下來,但是……
楚魚想,搞不好謝雲珩就要搞出什麼事來,要麼就和嬰離一起陷入這吃土的幻覺。
就在空氣沉默下來時,桌子上那隻傻兔子終於動了。
楚魚看到傻兔子嬰二哥蹦蹦跳跳從石桌上跳了幾下,自己在石桌上平躺了下來,仿佛有一把菜刀在他身上“叨叨叨”得亂剁一樣。
他哭得淒風苦雨。
沒一會兒,他又像是一抹遊魂一樣,從石桌上爬起來,蹦蹦跳跳地跳下了石桌,往石洞裡面跳。
楚魚三人一言難盡地跟在後面往裡走。
石洞裡面,有一間石牢,石牢里有一張已經腐敗了的一半的板床,上面爛糟糟的,卻有一具屍骸,那屍骸發黑,已然不知道死去多少年,骨頭上散發著一縷縷魔氣。
這人,要麼是生前被魔氣侵染,要麼本身就是魔族。
楚魚是分不清這兩者區別的,只轉頭看向裴行知,他作為裴家重點培養的下一代家主,這些應該很擅長分辨。
裴行知仔細看了看,眉頭微皺著,說道:“是常年被魔氣浸染的人,應該是中了魔毒死的。”
魔毒,若是被魔物抓傷或者咬傷就會中魔毒,魔物的境界越高,或者在魔族中的血脈越特殊,則魔毒就越厲害。
這人中的魔毒就挺厲害的。
謝雲珩聽了,發表高見:“莫非這人曾經是裴家什麼重要的人,因為中了魔毒,所以將自己囚在這裡?”
這一回,楚魚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裴行知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
嬰離蹦躂進了石牢里,仰起頭,仿佛身邊有人一般,哽咽著說道:“謝謝,真是太感謝你手下留情沒有殺掉我,我真的除了肥美好吃外,我還會各種才藝,我會彈琴唱歌我還會彈琵琶,一定會好好表演的。”
說著這話,他從芥子囊里掏出了一把琴,蹲在古琴旁開始用爪子彈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彈,好像在逗人高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