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篇：顧盛之的十四年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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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盛之的十四年之三
馬上就要高三，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連孫湛也收起了玩心。我們的暑假只有兩個星期，整個八月份都要補課。
一周的時間足夠我把幾本數學書的知識點做一遍梳理，然後把一套習題冊的解題思路整理成冊。
看著密密麻麻的筆記，我在思考夏四季能不能看懂。儘管我已經把思路一步步寫到近乎瑣碎的詳細。
但夏四季的笨真的有些超乎我的想像。
我用了很長時間才真的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人對數字遲鈍到這種地步。一百五十分的數學試卷，她有一次竟然只得了六十分，她只做選擇題的嗎？
夏老師批閱記錄：只做選擇題就能得六十分的人，是你。
整理筆記我只用了不到一星期的時間，但怎麼把筆記交給夏四季，卻讓我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
就在我決定豁出去把筆記送到她家的時候，夏四季先給我打了電話。
「幹嘛？」我是真的想知道她這會兒在做什麼？
「哦，嗯，那個……」
不知道夏四季支支吾吾到底想說什麼，我只好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有話快說。」
「我要去外地學美術，那個，我給郝佳麗打電話她沒接，嗯，我跟吳老師請好假了，過幾天就不能和你們一起回校補課，那個，你幫我給郝佳麗還有孫湛他們說一聲嗎，還有陳品，還有……」
在她把全班姓名報一遍之前我掛斷了電話，然後，收拾了桌子上所有的筆記和草稿紙，裝進垃圾袋，丟到樓下垃圾箱。
八月特別熱，教室外面是蟬在叫，教室裡面是老師在喋喋不休。
我前面的位子是空著的，有一隻蜘蛛在桌洞裡織了張網子，每天在上面爬來爬去，無聊至極。
夏天的風雨總是格外多，一片雲彩飄過來就急急忙忙下一場。雨過天晴，出了雙彩虹，吳用停了正在講的課，讓大家看彩虹。
他這個人吧，有時就這樣，幼稚的不像個男人。
吳用說了一個關於彩虹的故事，伊利斯是古希臘神話里的彩虹女神。因為彩虹連接天地，彩虹女神也被認為是溝通天地人神的使者，將人的祈求與祝福傳遞給神，同時將神的悲憫與懲戒傳達給人。
郝佳麗大叫：「那對著彩虹許願豈不是比流星還管用。」
說著她就果真對著彩虹念叨：「求求你讓我高考超常發揮，清北踏破我家門檻。」
女生們有樣學樣，一個個神神叨叨，男生們表面上對這種封建迷信不屑一顧，背地裡也趕緊對著即將消失的彩虹偷偷摸摸許了願望。
有老師從我們班窗台經過，被教室里這詭異的場景嚇得毛骨悚然，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不過這種時候，大家被繁重的學習和未知的前路逼得都有些不正常。既然每年高考都有家長去拜考神樹，我們在教室里集體對著彩虹許願也不算集體精神失常。
說是集體，其實還差里一個人。我自己肯定不會用這麼幼稚的方法，算了，隨便幫她許一個吧。
夏老師的批閱記錄：啊？你真的會幫我許願？快說，快說，你許的什麼願望？
彩虹許願事件第二天，郝佳麗說夏四季晚上給她打了電話，說回來的時候會給大家帶禮物。
孫湛翻白眼：「這個沒良心的還知道給我們帶禮物？算她還有點良心渣渣。」
晚上，我翻遍了手機里的未接來電和簡訊收件箱，什麼都沒有。
快月底了，我還有很多通話時長沒用完，月底清零有些浪費。
所以，我決定給她打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男生。
「四季在午睡，您哪位？」
我沒想到會是別人，匆匆掛斷又不甘心。
「我是她班長，吳老師讓我跟她說，不要只知道在外面玩，文化課不能荒廢。」
夏老師批閱記錄：當時我真的以為是秦時月給我打的電話。
去參加高中數學聯賽前，我聽吳用說夏四季也快回濱城了，鑑於她的路痴屬性，我決定發揮人道主義精神，和她一起回家。
當天，我見到了龐寧。我沒想過二十幾歲的我站在夏四季身邊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龐寧那種自信灑脫的樣子混合著火車站外悶熱的空氣讓人心情煩躁不安。
然後，夏四季像一隻鸚鵡一樣在我身邊立體環繞說了四個小時的「龐寧哥哥」，白痴的樣子令人討厭。
夏老師的批閱記錄：呃，這算不算是吃醋？
十二月底，我們學校出現了一起自殺事件。
當時大家都在晨讀，讀書聲掩蓋了巨大的墜落聲。
臨窗的同學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喊起來，我的媽呀，有人跳樓了。
接著是老師們衝進各個班級，嚴令所有人待在教室，不許出去。
夏四季背倚在牆上，渾身在發抖，我順著她的眼睛往外看，懷疑她剛才看到了跳樓自殺的同學墜落的瞬間。
突然心裡就有一種衝動，我把手掌伸到夏四季眼前，遮住她的視線，對她講，別怕，把臉轉到前面去。
夏老師批閱記錄：當時只看到一個黑影從咱班窗外掠過，心裡正害怕，你突然一伸手，嚇得我差點兒沒哭出來。
高三這一年教會我很多事，從前那些淺顯輕狂的想法也漸漸收斂。
因為背負的關注太多，我有一段時間挺崩潰的。晚上失眠睡不著，就整晚整晚的做題，做到天亮去上學，什麼時候困意上來，就趴桌子上睡一會兒。
吳用是第一個發現我不對勁的人，多餘的話沒說，只告訴我上數學課可以補覺，數學試卷可以挑著做。
夏四季給我寫了很多勵志小紙條，夾在我的書里，她以為我不知道。可是全班只有她愛寫這種圓滾滾的漫畫體文字，我怎麼能不知道。
孫湛約我打球，說，顧盛之，無論這一場球打的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MVP。
班裡其他人也一直很包容我古怪的脾氣和習慣。
我至今仍感謝那段時光和遇到的那些人。
夏老師的批閱記錄：抱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