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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我的白月光,你還願意給我一個檢討的機會嗎?

  “以上是我的委託。”

  “順帶一提……”許久沒能等到回答,枕霄垂下視線,不得不試著用油嘴滑舌的伎倆試探對方,就撐著病床輕聲道,“兩個月前你答應我來著,給我一個要什麼你都答應的機會……理論上你是不能拒絕這個要求的。”

  夏驚蟄放下信紙,眼眶似乎有些紅,卻還是冷著臉,眉梢微抬,用一種介於挪揄與問罪之間的語氣答非所問:“出言不遜……我記不太清了,說來聽聽——別起來,就這麼跪著說,反正你做好檢討幾十年的準備了,也不差這一天,是吧?”

  第99章 日後談[正文完結]

  夏驚蟄沒受多重的傷,卻還是被他媽押著在家住滿了三天——三天裡他詳細交代了自己從叛逆到自閉再到自我妥協的整個心路歷程,一半是聊天,一半是單方面的質問與被質問。

  他母親生疏地學著如何了解他,而他只覺得受寵若驚,然後刺蝟似的一點一點攤開肚皮,做好了坦誠之後一無所獲甚至被反扎一刀的心理準備。

  所幸臆想中的質疑並未降臨,他媽對他被迫接受跟人“單挑”以至於險些發展成群毆的事格外後怕,對他也懷著某種失而復得的補償心理,毫無障礙地接受了他的說法,只是偶爾責備他為什麼不早說,問著問著又想起什麼來,就微妙地止住了話頭。

  後來他和枕霄聊起這兩天,給出的評價是“很魔幻也很現實”,至少他不敢在漫畫裡這麼畫,但真發生在自己身上又覺得沒那麼荒唐。

  同樣魔幻的例證還有很多,比如他父母和高啟煬家的某個近親居然有商業往來,讓原本幼稚的小孩子打架鬥毆上升到利益高度,就徹底不再是他說了算,也不再需要他來負什麼責任;再比如拜他母親遲來的、同她性格一樣強勢的控制欲與補償欲所賜,他們班挺順利地借著那些證據翻了盤,如願以償換了班主任,原先那位也被學校辭退、沒法再禍害學生。

  成年人的作風遠比他想像中鋒利,又滴水不漏,像悄無聲息卷過的一場雨,回過神來很多東西熄滅在雨勢里,而雨水蒸發殆盡,只剩下百口不一的傳聞,關於雷聲,關於所謂的操縱雨的神靈。

  等夏驚蟄送走他母親、一個人晃悠著從機場回到學校,關於他的諸多英雄事跡也已經像當時的謠言那樣傳開來,不受他控制,讓人分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倒是已經不太在意這些,走進後門時候被他們班班長陣仗頗大地塞了封道歉信,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尷尬,捏著信封生硬地道謝,也不抬頭看人家,看起來更像是做錯了事的那一方,幸好那時候上課鈴聲恰好響起,才將他從微妙的凝固氣氛里拯救出來。

  第二反應是找枕霄——然後他看著身邊空缺的座位,慢半拍地想起他們還在“吵架”,已經三天沒有聯繫過對方。

  說冷戰其實不太恰當,畢竟他們斷聯也不是因為鬧矛盾——直接原因是某人走得匆忙,把手機落在了他的病房裡,根本原因則是他單方面的彆扭,不想面對他們之間的過往,或是那幾天裡無暇分心去面對。

  於是他刻意忽略了手機上一連幾個陌生號碼的來電,沒有去追究枕霄是借了誰的手機給他打電話,有沒有記住他的號碼,自然也就沒有撥回去,像單方面開啟了一場冷戰。

  但他給枕霄的手機充了電,用早就知道的密碼解了鎖,仗著那點兒對方有愧於自己的無形底氣把手機里的東西翻了個遍,從枕霄和醫生的聊天到那些與他有關的瀏覽記錄,再到一個個因他而起的無意義的“局”——越看就越生不起氣,甚至反而有些心疼對方。

  畢竟忘了他是因為受傷失憶,畢竟這十年裡枕霄也一直在找他,熱衷於欺負他是小男孩扯心上人頭花的把戲,他也心知肚明。

  他沒有枕霄想像中那麼耽於回憶,在看完信的那一刻起,他其實已經釋懷了。

  至於為什麼還要冷戰似的吊著對方……夏驚蟄嘆了口氣,從書包里拿出一隻髒成灰白色、胳膊用粗劣針法勉強縫在身子上的玩具熊,和那天遊園會上贏到的鑰匙扣並排放在一起,然後望著一大一小兩隻熊,默默地得出結論——大概因為他也是熱衷於扯心上人頭花的小男生。

  總要給人留點兒教訓嘛,難得有他單方面掌握主動權的時候。

  他原本打算趁這節自習課的時間想想說辭,下課再上樓去找枕霄象徵性地算一算帳,結果意外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感想,像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安心感。

  就像他之前寬慰自己時候想的那樣,枕霄和他兒時的玩伴是同一個人也不錯,至少誰都不用再吃醋,他也自然洗脫了移情別戀或是把人當替身的罪名,只是單純地“無論何時遇見都逃不過墜入愛河”,很純情的橋段。

  之前他介意對方不告而別,給自己留下諸多陰影,對社交產生了深重的不信任感,但那天枕霄已經說得很明白,連幾歲時候用什麼藉口嘗試著去找過他都一一列舉分明,他也不能再苛責更多。

  至於陰影,說到底他已經走出來了——是枕霄帶他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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