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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他的傷好了沒有……

  離考試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月考要換教室,提前二十分鐘就要出門,剩下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夏驚蟄這樣只求成績中游、基礎也確實不差的人而言意義甚微——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在畫漫畫,隨便畫些什麼練手,或者構思當天的劇情要如何表現、分鏡應該怎麼安排,然而今天轉性的不止枕霄一個,慣常懶散摸魚的人變得認真,反倒是他這個沉迷“副業”的小工作狂心生倦怠,不務正業起來。

  也可能是色令智昏。

  他畫過很多暗戀期隱秘窺視的劇情,卻還是第一次切身體會,才知道原來視野真的會在某一小片區域陷落,像星星靠近黑洞,被區域中心的某個身影吸引吞噬,連時間都變的不再均勻,像一眼萬年又像轉瞬而逝——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己好像思春期少女,盯了人十幾分鐘想東想西,耳朵就有些燒起來,欲蓋彌彰地別開視線,去看枕霄手裡移動的筆。

  以他平庸的資質,倒是想不出考語文之前有什麼可奮筆疾書的,轉念又聯想到對方額頭那道痊癒不久的傷疤,得出個姑且稱得上合乎邏輯的解釋:可能是受傷之後記憶力衰退,又不習慣讀背出聲,才選擇用默寫的方式加深記憶。

  這個結論讓他覺得有點兒心疼,一半是心疼枕霄的傷,一半是同病相憐。

  ——他還記得小長假前的某個下午,前桌的同學突然轉過來,一臉誇張的恍然,問枕霄是不是那個中考滿分的枕霄,上過地方報紙,讀高中就有多少獎學金,又問他那麼厲害為什麼不跳級,還在這兒跟他們當同學,好像也沒有傳說中那麼逆天……

  枕霄回答的時候語氣很淡,像在陳述什麼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是,不知道,家裡不讓,確實沒有。

  預備鈴響起,驟然驚擾了他的思緒,生長到半途的心疼就被生生打斷,迷途羔羊似的亂轉——轉到一半被一張伸到面前的草稿紙接住,紙上的字跡似曾相識,內容卻陌生。

  他順著遞過紙的那隻手看上去,就對上枕霄晃著淺淡笑意的眼睛,同樣清清淡淡的溫柔和真誠,和他想像中對方看書看試卷的眼神都相去甚遠。

  “什麼啊?”

  周圍有點兒吵了,枕霄要低下身來說話,才能讓聲音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安放進他耳朵:“寫給你的,很無聊的情書,考完再看吧。”

  就像小孩子捧給他一束花,告訴他賣花的阿姨說要養在水裡,第二天清早才會開——可我還是買下來,想現在就送給你。

  夏驚蟄一怔,五味雜陳的心緒晃了又晃,最終還是接下來,有點兒彆扭地說謝謝,覺得自己剛才的心路歷程像白瞎了,又好像不是很虧:“但你不是要複習嗎……”

  “複習了,過了一遍課本,以前她對我的要求是一字不差背下整本書,還有每篇課文的釋義和解讀,看的時候會想到她,時間長了就有點兒不舒服,”枕霄就低頭看著他,語氣乖巧地慢慢解釋,又指指他手裡那張紙,“寫這個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會好受些——就當是作文練筆吧。”

  第71章 降落

  考試難度中等,對夏驚蟄來說就是尋常的“能填滿,對不對就不知道了”——拜枕霄之前替他整理的那一碟資料所賜,下午考數學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超常發揮了一把,居然連最後一道大題都敢做到第二小問了。

  唯一有點兒折磨人的是考了一天,考場和教室來回跑,午飯也是去食堂解決,兩個人沒多少完全獨處的時間,他也就始終沒找到機會問紙上那幾句文言文是什麼意思。

  “說喜歡你的意思,”直到傍晚數學和英語都考完,其他學生不是奔向食堂就是背包回家,留下他們兩個虛假的走讀生窩在教室角落等外賣,他才終於得到回答——逐字翻譯的時候枕霄坐在他前一桌的位置,轉過身來趴在他桌上,抬眼看他的目光軟乎乎的,話音也軟,“像山裡的魚喜歡溪流一樣,喜歡你。”

  夏驚蟄還是不習慣被他這樣注視,彆扭著顧左右而言他,問為什麼是山裡的魚,海里不行嗎。

  “嗯……因為山裡的溪流很窄,對魚來說只有這麼一段水源,離不開也逃不開,但海是無邊無際的,”枕霄頓了頓,用一種“我也編不下去了”的微妙語氣糊弄他,“可能吧,我也不記得當時為什麼要寫這個,說不定只是為了押韻。”

  夏驚蟄想他不愧是文言文閱讀題都能做到接近滿分的怪物,和自己這種蒙對幾個詞解就萬事大吉的人實在不在一個世界,又學著他的樣子趴下來,半張臉埋進臂彎里,用筆尾點了點紙上的下一句話:“那這個呢?”

  枕霄就平直對上他的目光,眼角略微彎起來:“你是真的看不懂嗎?”

  “……怎麼可能,猜也能猜到,”隱秘的心思被拆穿,夏驚蟄索性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想聽你親口說,不行嗎?”

  教室里只剩下三三兩兩幾個人,圍在前門商量不知什麼事,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就顯得他們這個角落離世界很遠,方寸之間纏著什麼僅彼此可見的黏糊糊的東西,比如枕霄看他的視線,不知何時牽上來玩他袖口的手指,還有慢吞吞說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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