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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十年前建校時候一同修建的舊宿舍樓,沒有電梯,一側的樓梯也被封了,只能從偏僻的西樓梯走上頂樓——自然也沒有聲控燈,每走一層都要手動按一層的樓道燈,他們回來得太晚,堪堪趕上門禁的時間,唯二有人住的兩層樓都已經關門熄燈,安靜得恍若無人,更遑論枕霄所住的四樓。

  “我說了啊,”被控訴的人按亮最後一層樓道燈,語氣無辜,“舊宿舍樓的最頂層,之前住在這兩層的人都畢業搬走了,本來應該住三樓,可惜……”

  “可惜?”

  枕霄看著他緊繃的下頜,腳步一頓,無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於是清清嗓子,用一種更為神秘的語氣輕聲道:“可惜聽說三樓鬧鬼,經常莫名其妙地停電……唔,好疼。”

  低頭便撞上對方殺心漸起的目光——夏驚蟄維持著隨手能伸手給他一拳的姿勢,眉頭緊蹙,惡狠狠道:“你是傻逼嗎,閉嘴,趕緊……”

  老舊的樓道燈陡然一暗,明明滅滅地閃動起來,生生打斷了他未說完的髒話。本就蒼白瘮人的燈光映著白牆,將牆皮受潮脫落痕跡照得斑駁一片,同兩人瘦長的影子疊在一起,顯得愈發可怖。

  夏驚蟄下意識後退一步,後腰撞上樓梯拐角的扶手,被意料之外的觸感嚇得一踉蹌,溢到喉嚨口的驚叫被自尊心生生壓下,變成了一句含混不清的髒話。

  某種意義上的始作俑者站在原地,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像孩童得了稀罕的玩具,輕聲問:“你怕鬼嗎?”

  “滾……”

  “行啊,那我滾了,”枕霄偏過身子,作勢要繞過他上樓,“四樓最盡頭的房間,從這裡走要穿過一、整、條走廊,我等你。哦,對了,忘了說,這裡的燈不到一分鐘就會定時熄滅,算起來應該馬上就要……”

  話音未盡,兩人頭頂的燈迴光返照似的陡然一亮,徹底熄滅了。

  “我走了,燈的開關在下面,還要往下走半層才能開,下去的時候當心別踩空了。”枕霄在黑暗中拍拍夏驚蟄的肩膀,順勢繞過他,煞有介事地提醒道。

  下一秒,耳邊傳來意料之中的咒罵聲,手腕被人狠狠握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撲到他身上,溫熱的,看起來不是鬼。

  “疼……”枕霄摸摸他的後背,無奈道,“膝蓋還沒長好,別撞我的傷口。”

  “閉嘴,去開燈。”夏驚蟄低著頭,悶悶地說。

  “抱著你去開?”

  “……”

  連人心都不怕的人,居然還會怕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真奇怪。枕霄一隻手被他拽著掙脫不了,只好姿勢彆扭地用左手去摸右邊口袋,憑著記憶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塞進夏驚蟄手裡:“拿著,我去開。”

  手機被人攥住,對方抓著他的手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還握得更緊了些。

  絲毫沒有安慰他人的經驗積累,枕霄愣了片刻,發現自己居然拿他毫無辦法——早知道嚇唬他兩句反應能這麼大,就不多嘴了。

  於是,罪魁禍首沉默良久,懷著某種近於玩脫後忐忑的愧疚心理,認真開導道:“世界上是沒有鬼這種東西的,如果有的話,恐怖片裡的鬼就不會是人的模樣了。再說了,我都在這裡住了快一個星期了,什麼事也沒有,真的,你別怕了好不好……你這個樣子,我有點不適應。”

  夏驚蟄似乎接受了這番說辭,也可能只是單純地對最後一句有了反應,總之,幾秒過後,他還是緩緩鬆開了顫抖的手,盯著手機發出的暖光,輕聲道:“給你三秒,快點。”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清秀,這麼受了欺負似的皺起眉頭,眼睫不安地眨動著,冰冷鋒芒蕩然無存,就平白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思。

  枕霄一愣,被什麼燙著了似的飛快轉開視線,脫下外套蓋在他頭上,動作毫不溫柔,甚至有些粗魯,說出的話卻連自己都心虛:“我腿上有傷,怕你等不到我回來。”

  他的衣服上總是裹著某種古怪的味道,像洗完了沒有曬乾,又像放多了洗衣液沒有洗淨,在正常的社交距離下感覺不出,偶爾湊近些許卻能聞到,潮濕又甜膩,重得嗆人。

  然而這一次,不知是因為湊得實在太近,還是這件衣服恰好晾乾了,外套內里並沒有泛潮的味道,只剩下過分濃重的洗衣液香味,像橘子又像什麼甜味的花,被殘留的體溫烘熱了,密不透風地裹住他,生生驅散了他心底的不安與恐懼。

  等到回過神來,蒙在頭上的衣服已經被人掀起一角,枕霄略微彎下腰,歪著腦袋,通過被掀起的衣料空隙看著他,嘴裡嘟囔著慣常欠打的話語:“好像在掀新娘子的蓋頭……”

  “新娘”一把拽下頭上的衣服,面色不善地扔進他懷裡,轉身走了。

  “真絕情啊,虧我還特意上去一趟幫你開了走廊的燈。”被拋棄的“新郎”聳聳肩,隨手披上外套,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思考片刻,還是決定等在原地,以免某人走到一半燈就熄滅,他還得可憐巴巴地跑回來重新按一次開關。

  下次得換種方法欺負他,否則捉弄了人還要負責善後,越想越覺得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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