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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好處,接委託沒報酬,”夏驚蟄指指他手上的餅乾,說,“這也是我第一次收到東西——但每次做完委託能請你吃頓飯,如果表現好的話。”

  那就真成長期飯票了。

  半晌,枕霄點點頭,眼底晃動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輕聲道:“行啊——不過我思考太多會頭痛,別太壓榨我。”

  “知道了。”夏驚蟄垂下視線,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終於說出來了……幸好枕霄沒有發現,否則,以這個人惡劣的脾性,十有八九又會嘲笑他吧。

  但他也無法否認,和對方待在一起的時間比獨來獨往時侯有趣得多,委託也會解決得更加順利。難得遇到肯與他“同流合污”的人,他還是不想就此兩清。

  -

  “你還不走嗎?”

  距離晚自習下課已經過去十幾分鐘,最勤奮的學生都早已離開,夏驚蟄卻依然留在座位上,埋頭畫他還未畫完的原稿。

  教室白熾燈管的光落在他臉上,讓那黑髮下露出的一小片臉頰白得近乎透明——從枕霄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唇角緊繃,握著自動鉛筆作畫的手既快又穩,和以往或張揚或孤僻的模樣都不盡相同。

  聞言,夏驚蟄頭也不抬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早。”

  說得像是誰和他約好放學一起走了似的,幼稚。枕霄挑眉,故意嗆他:“今天輪到我關燈,不然才懶得問你——不會有人以為我在邀請他一起回去吧?”

  夏驚蟄終於放下筆,抬手將落下的頭髮別到耳後,無語似的瞪了他一眼:“趕緊滾,燈我關。”

  枕霄“哦”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整理好書包,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依然坐在位置上,背靠著椅子,視線黏在他身上,意有所指道:“你上次說,學校只給你安排了一張‘堆滿雜物的空床’——那你現在睡哪兒?”

  “我沒手不會搬麼,早就清出來了,”提到這件事就火大,夏驚蟄筆尖一頓,泄憤似的重重加了兩筆陰影,“但那個宿舍還有別人住,我一回去他們就緊張得跟什麼似的,所以我一般等門禁之後再翻進去。”

  “看不出來你還挺貼心……”

  “貼心個屁,”夏驚蟄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只是懶得跟他們計較。一幫傻逼,從我搬進去那天起就成天想著怎麼把我排擠出去,害得我三天兩頭丟東西,床單底下還翻出過針。”

  他的語氣很淡,似乎在說什麼同自己不相干的事,字句間流露出的來自他人的惡意卻鮮明又觸目驚心——很少有人能將冷與熱兩種迥異的氣質融合得那麼自然,一點就著是真的,淡漠悲憫也是真的,像燃不到盡頭的引線,線的盡頭連著一潭池水,浮冰搖晃,明月清暉。

  枕霄擺弄外套拉鏈的手一頓,幾不可察地眯起眼,眼底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沉重情緒:“後來呢……”

  “後來我就不往那放東西了,冷水洗臉,牙膏牙刷都帶著走,天熱的時侯就在床板上將就一晚,等天冷了再去天台那個辦公室過夜,雖然沒有暖氣,窗戶還漏風,但總冷不過那些防不勝防的害人之心。”

  “我以為你會教訓他們呢……”

  畫完一頁,夏驚蟄將幾張紙疊在一起,隨手夾進筆記本里,將自動筆的鉛芯按到最長,又抵著桌面收回去,盯著嶄新的白紙沉默良久,才道:“沒必要,在我看來最蠢的事,一是自證清白,二就是以暴制暴。”

  窗外手電筒的燈光一晃,是保安大爺來檢查了。夏驚蟄沉默著站起身,將最後一張白紙揉成一團,狠狠甩進垃圾桶里,咬著牙輕聲道:“走吧——我說多了,出了教室門就忘了吧。”

  然而還未等他邁步,手腕卻突然一緊——對上夏驚蟄壓抑著煩躁的視線,枕霄又識趣地屈起手指,將強行抓住他手腕的行為轉變成趨於弱勢的“拉衣袖”,目光也刻意放軟了,不在這時候挑釁他:“我現在一個人住,插班生,所以被安排在舊宿舍樓的最頂層,聽說那幢樓要翻修了,現在只出不進,不會再安排別人住進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搬過來。”

  夏驚蟄直直看著他,似乎花了幾秒來消化他話里的意思,隨後略微挑眉,冷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看到他獨自離去的背影,覺得他有點兒可憐吧——像無處可去的流浪貓,受人欺負還要忍氣吞聲、甚至在暗地裡幫那些可能詆毀過他的人實現願望,讓人挺想摸摸他的。

  “不是無償的,”枕霄別開視線,不去看對方被白熾燈照得毛茸茸的頭髮,面無表情道,“分你一半房間,代價是每天請我吃三頓飯——對我來說沒什麼損失,穩賺不賠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眼看著窗外手電筒晃動的燈光越來越近,保安大爺的腳步聲也逐漸清晰,夏驚蟄低著頭,視線停留在拉住他衣袖的那兩根手指上,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成交。”

  -

  “姓枕的,來之前那你可沒告訴我,你住在這麼個鬼……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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