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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口氣回到朝枝閣,那種無地自容的窘迫感還沒消散。好似封岌帶著深意的目光仍舊落在她身上。

  “姐姐回來了嗎?”寒笙轉頭朝著門口的方向。

  寒酥深吸一口氣,勉強擺出笑臉來,望向寒笙,柔聲說:“是,姐姐回來了。”

  桌上擺著晚膳,寒笙乖乖坐在桌邊一直等著姐姐回來。

  寒酥忍著疲憊朝妹妹走過去,溫柔摸摸她的頭,問:“怎麼不在屋子裡吃?”

  這幾日,寒笙因為腿傷一直沒下床,吃飯時都在床榻上擺一張小桌。

  蒲英解釋:“笙笙說不想在床上吃了。”

  寒笙彎唇乖乖地笑著。從床榻上下來,腿上確實有些疼。可是她不能總拉著姐姐陪她在床榻上吃飯呀。

  寒笙朝姐姐說話的方向探出小手。寒酥趕忙牽住她的小手,挨著她坐下,和妹妹一起用晚膳。

  她儘量讓自己表現得一切正常,不願妹妹覺察出不對勁。她眉眼間掛著溫柔的淺笑,實則心裡焦亂不堪。

  入口之物不僅沒了滋味,反倒成了硬塞的累贅。

  用過晚膳,寒笙被抱進房間換藥。寒酥手上有傷動作不靈敏,不能親自給妹妹換藥,可每次妹妹換藥,她都守在妹妹身邊。

  紗布拆開,看見妹妹腿上的傷口,寒酥又是一陣心疼。她雖心疼卻不能說,而是柔聲安慰妹妹:“已經好很多了,過幾日笙笙就一點也不會疼了。”

  寒笙笑出一對小酒窩,她摸索著去拉姐姐的手,說:“姐姐陪我說說話吧。”

  “好啊。”寒酥自然答應下來。

  蒲英給寒笙換好藥,收拾了東西出去,屋子裡只姐妹兩個。寒笙的小眉頭卻慢慢揪了起來。向來盛著笑的眼睛裡也染上的憂慮。

  寒酥一眼瞧出妹妹有話對她說,她輕握妹妹的小手,趕忙問:“笙笙怎麼了?”

  “姐姐,赫延王……”寒笙的聲音低下去。

  寒酥剛從見到封岌的無措里緩過來一些,忽然從妹妹口中聽見他的名諱,不由怔住。

  寒笙眨了眨眼,小手摸索著避開姐姐手上的紗布,握住姐姐的手指。她小心翼翼地問:“赫延王就是路上那個人對不對?”

  寒酥恍然。因為眼疾,寒笙一直深居淺出,不怎麼與府中人接觸。這次出事,在別院的時候,她聽出了封岌的聲音……

  寒酥也不隱瞞妹妹,她柔聲道:“是他。但是,笙笙誰也不可以告訴好不好?”

  “我知道的。”寒笙垂下頭。片刻後,一滴眼淚掉下來。

  “笙笙怎麼哭了?別哭啊。”寒酥立刻將妹妹拉到懷裡抱著。

  寒笙將臉埋在姐姐的懷裡,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她當然記得那時候姐姐夜裡並不陪在她身邊,有時候姐姐從那個人的帳中回來看她,會哭的。

  姐姐每次哭的時候欺負她是個瞎子看不見,故意用溫柔帶笑的語氣和她說話,以為她不知道。

  寒笙比寒酥以為的懂得更多。

  她埋首在姐姐懷裡小聲哭著:“如果不是帶著我,姐姐早就平安來到京城了。都是因為我拖累姐姐……”

  “不要這樣想。”寒酥紅著眼睛安慰妹妹,“笙笙只是還沒長大而已。”

  寒笙還是哭:“之前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死掉。”

  寒酥心頭徒然一驚,顧不得手上的疼痛,緊緊握住妹妹的雙肩:“我不許你這樣說!”

  寒笙哭著點頭,哽咽道:“我知道。後來我自己想通了,如果我死掉姐姐會很難過。為了姐姐我也應該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讀書寫字,好好長大……”

  寒笙哭得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姐姐如果傷心,笙笙也會難受。姐姐也要為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不要再哭了。”

  寒酥偏過臉去,滿目悽然。她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淚,柔聲答應:“好,我們都好好的。”

  她慢慢溫柔笑起來,也為妹妹擦去眼淚。

  冬盡總能見春,不是嗎?

  待妹妹不哭了,寒酥喚蒲英端來溫水,給妹妹擦了臉,又哄妹妹睡下,她才起身回房。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今日被封岌得知時的尷尬,她拉過椅子在書案後坐下,研了磨、攤開紙。

  她聽李叔指點,去南喬街尋賺錢的方法。南喬街時常舉辦一些詩詞文章的命題小比試,那些文人學子踴躍參與,夢想一書成名。如今也成了寒酥的夢想,她盼著自己的詩詞也能賺些小錢。

  她緊了緊手上的紗布,提筆欲寫,望著攤開的白紙,腦中卻空白一片。不多時,空白紙上浮現了封岌的身影,浮現了帳中兩個人的親昵。

  時至今日,寒酥都不能接受彼時那個討好獻媚的自己。

  封岌從未讓她做什麼,可正因為他的從不逼迫,她不得不踩著臉面主動百般獻好,反倒讓她更加不齒與難堪。

  當時能堅持下來,完全是因為她最初就懷著逃走的打算,知道那些不要臉之舉都是暫時。

  不能再陷在過去了。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尤其事情陰錯陽差鬧到如今這般地步,她應該儘早搬走。搬走之後的日子將會更不好過。為了妹妹,她也該堅強起來,與其傷感過去,不如多想些賺錢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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