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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酥曾認為將軍是一個正人君子,所以縱使她主動獻好,他也未曾碰她。但是她從他的目光里看見了他對她的欲。這是她所能看懂的他唯一的眼神,所以她忍不住去猜他是不是患有某種隱疾。對於始終沒有失身於他這件事,寒酥有著由衷的竊喜,也有著隨時可能被拋下的不安全感。直到這一晚……他拉過她的手紓泄其中,而從這一晚後的夜裡,她的手時常不屬於自己。

  萬籟俱寂的深夜,寒酥從黏纏的舊夢裡醒過來,指尖仍舊發顫。她靜靜躺了一會兒,平復了情緒,再緩慢轉過身,將整個身子蜷縮起來。

  那是快要到她企圖逃走的地方,她無意間從子林口中得知將軍未成家。過去那樣久,寒酥仍然記得當時心裡的那一絲期待。

  她去問了將軍。

  她為他研磨時,狀若隨意地又小心翼翼地問:“將軍為何還未成家?”

  他眼也未抬,只說:“我不成家。”

  一瞬間,寒酥那顆噙著期待的心立刻冷下去,連著自尊心也折斷。當時聽到他這樣說,只會當成是他對她的拒絕。

  是了,誰會娶一個路上遇到的、不知廉恥討好獻身的人。

  床幔內,寒酥輕輕嘆息一聲。

  彼時不知他是封岌,若是知曉,才會懂他那句話並非針對她。

  “父仇不報枉為人,不滅北齊不成家。”

  十五年了,他始終堅守著那句誓言。縱使曾經追隨他義憤填膺起誓的人都陸續成了家。

  他扛著孝道,又國恨加身。沒有人會給他說親,宮中皇家也不會動這念頭。

  寒酥輾轉不得安眠,索性起身下榻。她取出一個小巧的冊子,將其翻開,裡面有一個“正”字,她在“正”字旁邊,又寫了一橫。

  她在數日子,數過年的日子,確切地說是在數封岌離京的日子。只要過了年,他就會領軍出征,他鮮少歸家,等他再回來,她應該已經不在赫延王府了。

  那些過去,都該放下。

  天快亮時,寒酥才剛剛睡去,第二天必然起不來。還是寒笙跑過來找姐姐,寒酥才半睜著眼睛醒過來。

  “笙笙,姐姐還想睡一會兒。”寒酥聲音軟綿綿帶著睏倦。

  寒笙摸索著朝床榻的方向走。因為寒笙的眼疾,寒酥的房中向來布置簡單,東西能少就少,就是為了避免磕碰了寒笙。

  看著妹妹朝她走過來,寒酥縱使睏倦也強打起精神睜著眼望她,一直到她摸到床邊。

  寒笙爬上床:“我陪姐姐睡。”

  “好。”寒酥幫她蓋好被子,又在被子裡牽起妹妹的小手。

  姐妹兩個同時打了個哈欠,在燒足炭火的冬日清晨,又沉沉睡了一個多時辰。

  白日,寒酥帶著妹妹緩步走在朝枝閣里。到了一個新地方,她習慣帶著妹妹先走一遍,給寒笙心裡留下一個大致的輪廓。

  到了下午,府里的幾位小娘子陸續過來坐坐,悄悄寒酥的新住處,又送了些喬遷的小禮物。

  蘇文瑤笑盈盈:“這院子好,這院子更近了呢!”

  朝枝閣離四房的住處很近。

  許是因為寒酥把想說的話向封岌說清楚了,心下輕鬆許多。接下來幾日,她白日和蘇文瑤做點心,偶爾出府去青古書齋,又去過李叔提點過她的南喬那一片,也會拿出很多時間陪妹妹在朝枝閣適應。每晚臨睡前,又會在那個小冊子上再劃上一筆。

  “姐姐!好不好看?”寒笙舉起小手。

  寒酥剪斷線頭,給姨母做的衣裳徹底做完。她看向妹妹手上的小銀鐲:“很好看,誰給你的?”

  “是府里的四夫人。”寒笙道,“蒲英帶我去青松園的時候見到了四夫人。”

  寒笙很喜歡聞松樹的味道,最近時常往朝枝閣外不遠處的青松園去玩。寒酥瞧了瞧妹妹手腕上的小銀鐲,見不是多名貴的東西,才放下心來。她隔日帶著妹妹過去閒坐,送了親自摘的一瓶綠萼梅。

  轉眼到了三夫人生辰這一日。

  一大清早,寒酥帶著妹妹去給姨母請安。她將縫製許久的衣裳送給姨母,寒笙也送了小禮物。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木框,裡面是她親手雕的一個“壽”字。字跡生澀,卻工整。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三夫人過生辰,府里要擺小家宴。寒酥身上有孝不宜參宴,她也擔心撞見前來慶賀的程家人。她送過禮物,便帶著妹妹回去。剛好她今日要出府去南喬街。

  姐妹兩個剛從姨母屋裡出來,迎面瞧見了來給姨母賀生的生面孔。寒酥牽著妹妹的手穿過抄手遊廊,並沒有與來者正面遇到。

  來者正是程家人,幾道目光在姐妹兩個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回到朝枝閣,寒酥收拾了東西就要出府。

  寒笙忽然說:“姐姐,我想吃糖葫蘆。”

  寒笙幾乎不主動跟姐姐要東西。寒酥一聽,知她這是真的犯了饞。她溫柔笑著,弓起的食指輕刮她的鼻樑,甜聲哄:“姐姐回來給你買,親自給笙笙挑最甜最好吃的一串。”

  寒笙笑起來,小酒窩立刻深陷。

  寒酥帶著翠微出門,在南喬那一片待了很久,半下午才歸家。回家之前,她找了很久,買了好幾串糖葫蘆再回赫延王府。

  還未到府前,遠遠看見停靠著幾輛馬車。原以為是給姨母慶生的親戚,待走近了,她才發現車鸞以明黃為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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