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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嗎?”封岌問。

  寒酥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

  封岌又道:“你可以從我這裡得到更多。”

  寒酥再搖頭。輕輕地搖了一下頭後,變成更用力地搖頭。

  書房裡突然陷進沉默,這種沉默讓寒酥將自己的心跳聲聽得更清楚。

  “好。”封岌問,“糕點已經送到了,味道很好。還有什麼事情嗎?”

  寒酥抬起頭想要告辭,卻看見封岌左手壓了一下右手手腕的習慣性小動作。她脫口而出:“將軍的手腕又疼了嗎?”

  話一出口,寒酥才驚覺不該說,她迅速抿了唇。

  封岌揉手腕的動作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是啊,沒人幫忙揉壓了。”

  寒酥輕蹙眉。那些偎在他身邊輕揉他手腕的情景突然浮現在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書房裡炭火燒得太足,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一點發熱。

  可是有些話不能一直埋在心裡,早晚都要說清楚,斷個明明白白。

  “將軍。”寒酥換上認真些的語氣,“我想要一個新的開始。”

  封岌對她這話並不意外。

  她於他而言,就像一張白紙。自她進來,他已猜到她的目的。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將軍寬仁。您……您以後待我不要有任何優待,我只是貴府三夫人的外甥女。”寒酥狠了狠心,“日後嫁娶也都是自由。還請將軍成全。”

  封岌唇角微揚,勾出一絲淺笑。他問:“有心上人了?”

  寒酥目光躲閃,又不得不打量著他的神情,然後艱難點頭。

  “好。”封岌很痛快地答應,“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日後表姑娘出嫁必送上一份嫁妝。”

  寒酥望進封岌的眼裡,仔細去辨。可她向來看不懂封岌的目光,半晌後誠心道:“多謝將軍成全。”

  封岌道:“我雖答應你,可你不必遵守。有事隨時來找我。”

  寒酥沉默,心裡卻說要斷就斷個乾淨,一定不會再來找將軍。

  寒酥告退,封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起封三爺昨天晚上“小孩子家家”的戲稱。

  封岌笑笑。

  她於他而言,確實還是個孩子。

  寒酥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封岌提筆,寫了一首舊詩——

  “朝來試看青枝上,幾朵寒酥未肯消。”

  是夜,朝枝閣和銜山閣里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入了同一場舊夢。

  駐紮的帳中,封岌坐在書案後翻看幾份奏報。寒酥跪坐在他身邊相伴。她總是安安靜靜的,卻又總能在封岌要拿什麼東西時,及時遞到他手邊。

  外面的熱鬧傳進帳中。

  封岌治軍嚴苛,軍中從不允許縱酒。可因為歲聿云暮的歸程,恰好趕上兩個副將同一日生辰,封岌破例允許飲酒。放鬆下來的士兵們笑鬧起來,一片熱熱鬧鬧。

  又一陣大笑聲傳來,寒酥偏過臉,望向帳外聲音傳來的方向。

  “想出去玩?”封岌突然問。

  寒酥一怔,趕忙搖頭:“不,我只想陪著將軍。”

  封岌看她一眼,也覺得自己這話問的奇怪,外面都是些兵,她一個姑娘家能去玩什麼。

  他放下手裡的奏報,將要去拿另一份。寒酥弓身,也同時去幫她拿。她先握住了那份奏報,封岌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上。暖意從他的掌心徐徐傳來。

  封岌皺了下眉。他握住寒酥的手,又掌心從她的手背一直往上緩挪,直至挪到她的細肩,輕握了一下。

  他的掌心有因習武而生的薄薄的繭,伴著溫暖在她的手臂上遊走,好似在她的心上搓握了一把,又麻又燙。

  封岌鬆了手。他將寒酥堆在腰間的外袍拉上去。臨出去前,丟下句:“好好穿衣服。”

  等他再回來時,手裡拿了酒。

  “喝一口,暖身。”

  寒酥確實有些冷。她扯去酒囊的塞子,剛聞了一下,立刻被沖得皺了眉,勉強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紅了眼睛、忍不住一陣咳嗽。

  封岌看著她喝酒的樣子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寒酥止了咳,抬起一張淚津津的眼眸。

  封岌眯了眯眼,又移開了目光。

  酒很辣很嗆,一口喝下去很難受,可是直抵身體的暖意卻讓寒酥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發冷的身子便從心裡著起火。

  她站起身,想去看看火盆。可她只是剛邁出一步,立刻踩著衣擺身子踉蹌跌去。封岌的外袍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踩到衣擺跌跌撞撞已不是頭一回。

  封岌伸手扶了一把,又鬆了手,她便落在了封岌的腿上。

  封岌將手搭在她的腰上。

  寒酥眼睫顫了顫,便沒有起身,而是稍微挪換了姿勢,溫順地坐在他懷裡。

  這一晚外面鬧到很晚,笑鬧聲不斷。封岌既允了吃酒,便不拘束。可他淺眠,外面這樣熱鬧,他根本睡不著,也不躺下,而是翻閱著兵書。

  胸口一沉,封岌垂眼望過去,見寒酥偏著臉靠在他胸膛合著眼睛睡著了。長長的眼睫在她微醺的臉頰投下彎彎的月影。

  下半夜,外面終於不再鬧了。寒酥在封岌抱她去毯褥時醒過來,被抱起的懸空感,讓她下意識攀上封岌的臂膀。他胳膊很硬,就像一塊又一塊石頭擠著裝進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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