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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時不同往日,不會有哪個沒長腦子的明目張胆在皇城裡對我下手。你若不放心,到了子時再來尋我便是。”

  -

  月上中天,文淵閣的燭火才將將熄滅。

  謝沂不曾留人伺候,將桌案整理一番便獨自離開了。

  從文淵閣到宮門須沿著宮牆先走上一段,空無一人的路面搖曳著影影綽綽的樹的影子,除了風聲,就是一片寂靜。

  前方驟然發出一聲響動,像是什麼東西掉落破碎的聲音,一下子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謝沂沉下臉,提著燈籠循聲而去,隨後在牆角發現了一個四分五裂的酒罈子,所剩不多的酒液汩汩流出,酒香四溢。

  “嗯?你是……”

  頭頂傳來少年醉意朦朧的聲音,謝沂舉起燈籠,看清那張熟悉面龐的同時,也借光讓賀蘭奚看清了自己。

  “老狐狸!”賀蘭奚為認出了人而高興,全然未覺自己將平日腹誹的話說出了口。

  老狐狸?

  謝沂仰頭看著坐在牆頭搖搖欲墜的小殿下,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輕笑。

  “這麼晚了,殿下一個人在此作甚?”

  賀蘭奚聽到這話,興奮的心情戛然而止,抿著唇搖了搖頭,顯然是不願多言。

  謝沂沒有強求,可放任他一人在此終是不妥,何況這麼高的牆頭,摔下來也不是鬧著玩的,便耐著性子勸道:“上面風大,臣送殿下回去可好?”

  也不知道小醉鬼是怎麼爬上去的。

  首輔大人小心翼翼哄著他下來,賀蘭奚卻一動不動,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老狐狸,你和心上人為何沒有在一起?”

  謝沂沉沉嘆了口氣:“殿下,臣沒有什麼心上人,那只是一個……重要的朋友。”

  “啊……”賀蘭奚歪著頭,整個人愣愣的。

  謝沂被他弄得沒了脾氣,倒是在他三番四次的提醒之下想起了一些舊事。

  或許是小殿下任性地醉了一回,又或許是月色太明,難得無人打攪,謝沂竟然生出了一絲傾訴欲。

  “我答應過他一件事,可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害死了一個人。”他說,“雖然此事非我本願……殿下,你說我還能被原諒嗎?”

  賀蘭奚暈暈乎乎靠在了牆內的槐樹上,眯著眼睛向下看,人還是迷糊的:“誰死了?”

  謝沂遙遙望著他,沉默著,最後笑道:“殿下醉了。”

  醉了的人通常是不會說自己醉了的,賀蘭奚也一樣,他還因此想起自己不慎砸了酒罈子的事,然後蠻不講理怪在了謝沂頭上。

  “都是你,突然出來嚇我一跳!你賠我的酒!”

  論突然和嚇人一跳的,應該是他才對。

  真是賊喊捉賊。

  謝沂撿了塊碎片放鼻子底下聞了聞,眯起眼睛:“殿下哪裡來的陳釀?”

  約莫是平日裡上書房被訓慣了,面對謝沂的冷峻嚴肅,賀蘭奚不自覺便慫了,老實交代說:“冷宮桃樹下挖的。”

  也就是說,小殿下大半夜一路跑到冷宮,挖出這壇酒,又跑到他的必經之路上把自己灌醉。

  果然出息得很。

  “下來。”謝沂沉聲道。

  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

  再這麼耗下去,巡邏的禁軍遲早會發現他們,到時候不知又要被傳成什麼樣了。

  賀蘭奚扒著樹幹,打了個酒嗝,說:“我下不去了……”

  謝沂:“……”

  賀蘭奚自個兒也覺得不好意思,上來了卻沒本事下去,未免太丟臉了。於是低頭丈量了一下高度,伸出試探的腳步,怎料頭暈眼花,竟一頭栽了下去。

  幸而,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謝沂的懷抱。

  小醉鬼還樂呵呢:“老狐狸,你接住我了?”

  謝沂整顆心回籠,長舒一口氣,二十幾年的涵養險些都去見了鬼。

  罷了,孩子還小。

  謝沂自我勸慰一番,緊扣住懷裡的人,調轉方向朝賀蘭奚的寢殿走去。

  小殿下起先還不大老實,哼哼唧唧說自己難受,結果沒多久便一歪頭,靠著謝沂肩頭睡著了。

  “謝大人?殿下這是……”方元才出大門,便瞧見謝沂抱著自己殿下走進來,還當自己眼花了。

  謝沂神色自若:“無礙,只是醉了,你且去備些醒酒湯來。”

  “是。”方元忙跑著去了。

  賀蘭奚一沾床,離了謝沂的懷抱,又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不等他抽身離開,便用力一扯,將謝沂半條胳膊當枕頭給抱住了,接著一閉眼,又睡死過去。

  方元端著醒酒湯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不由心驚肉跳。

  只見謝大人一隻手被禁錮著,另一隻手還抽空探了探自家殿下額頭的溫度,雖然沒什麼表情,動作間卻很是溫柔。

  他戰戰兢兢走上前去:“謝大人,醒酒湯好了。”

  “嗯。”謝沂淡淡應了一聲,將賀蘭奚扶起來,單手接過瓷碗,哄著他把湯喝了。

  待做完這一切,想要抽身離去時,賀蘭奚卻死活也不肯放手。

  “阿娘……別走。”他嘴裡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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