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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有傷, 華陽不想這時候跟他拌嘴,心平氣和地道:“父親年紀大了, 平時一顆心都放在國事上, 他是嚴父不假, 可他如果不在乎你,以前也不會那麼忙還要抽出時間親自教導, 愛之深責之切, 父親就是這樣的人。包括他在外面從不誇你,那也都是禮節使然,別人越誇你, 他做父親的越要自損。”

  上輩子華陽眼中的公爹, 幾乎等於完人。

  這輩子她發現公爹也有一些可大可小的問題, 但公爹對朝廷嘔心瀝血, 這點毋庸置疑, 所以華陽希望他老人家除了國事,家裡這邊什麼都不需要操心,可今日她訓了公爹一頓,為了搬回這邊方便與秦大將軍談話,陳敬宗也故意當眾落了公爹的顏面,弄得親生父子真的仿佛仇人,華陽就怕他老人家難過。

  陳敬宗:“我能不知道他是什麼脾氣?放心吧,他在官場混了一輩子,早修煉成老狐狸了,只是現在位極人臣才懶得揣測人心,只管我行我素專橫霸道,反正誰都得聽他的。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這會兒他大概已經猜到咱們在謀劃什麼了,不至於黯然神傷、輾轉反側。”

  華陽盯著他看了看,忽然問:“你是不是也挺欽佩他老人家的?”

  陳敬宗瞪眼睛:“我沒恨他他就該給陳家列祖列宗燒高香了,還指望我欽佩他?做夢呢!”

  華陽笑。

  陳敬宗:“笑什麼?”

  華陽拍拍他的手,起身道:“沒什麼,既然父親不會來,我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裡,你自己休息吧。”

  陳敬宗抓住她小手指,華陽怕他牽扯到傷口,不得不坐回來。

  陳敬宗咬牙:“故意氣我是不是?什麼叫老頭子不來你便沒必要待在這邊?”

  華陽:“你既知道我是故意的,又何必在意。”

  陳敬宗:“故意也不行,今晚你不讓我舒坦了,就別想走。”

  華陽看看他,突然抬起左手,寬大的緋色衣袖便如一片輕雲,遮住了駙馬爺的上半張臉。

  只是長公主的衣袖是最上等的綢緞,哪怕隔了兩層,陳敬宗也朦朦朧朧地看到了她的身影,看見她慢慢俯身靠近。

  這一次,幾乎她剛貼上自己的唇,陳敬宗便張開口,同時左手扣住她後腦,不許她蜻蜓點水。

  華陽怕壓到他肩上的傷,改用左肘撐著。

  親到她快要撐不住了,陳敬宗才意猶未盡地放了她,卻又重新握住她的手。

  華陽瞪他:“還沒舒坦?”

  陳敬宗面露深意:“心裡舒坦了,別的地方又開始不舒坦。”

  華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瞥見個模糊影子便一把拍開他,快步繞過屏風。

  陳敬宗看著她在那邊停頓片刻,大概是等臉沒那麼紅了,才迤迤然離去。

  長公主一走,富貴進來了,滿臉心疼地看著自家駙馬。

  陳敬宗不需要他的心疼:“滅燈吧,我要睡了。”

  富貴:……

  四爺沒成親前,經常跟他有說有笑的,自打四爺做了駙馬,一顆心都撲在長公主身上,越發沒有他了!

  儘管如此,富貴還是把鋪蓋鋪在駙馬床邊,防著夜裡駙馬需要人照顧。

  首輔別院,陳廷鑒還在掌燈夜讀,看京城遞過來的各地奏摺。

  伺候他四十餘年的老奴劉叔進來勸道:“閣老,快二更天了,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伴駕,沒精神怎麼行?”

  陳廷鑒頭也不抬地道:“再看一封。”

  劉叔搖搖頭,先把盛放熱水的銅盆放到床前。

  洗腳水都端來了,陳廷鑒也只能看完一封摺子就坐到了床邊。

  劉叔蹲下為他洗腳,自言自語似的道:“也不知道駙馬現在如何了,流了那麼多血,我看著都肩膀疼。”

  陳廷鑒哼了哼:“自找的,怨得了誰。”

  劉叔:“您就是嘴硬,心裡不定比誰都心疼駙馬。”

  陳廷鑒:“他都不把我當爹,我為何要心疼他。”

  劉叔:“您還真是年紀越大越倔,以前您跟夫人拌嘴,最後可都是您先低頭服軟的。”

  陳廷鑒發出一聲嗤笑,那意思,兒子能跟媳婦比?

  只是以前忙碌一日夜裡沾床就睡的陳閣老,今晚竟躺了很久還十分清醒,最後也不知到底何時才睡著了。

  翌日清晨,陳廷鑒還在用早飯,就見劉叔從外面走進來,稟報導:“閣老,聽說秦大將軍早早就來了,帶了兩大箱禮物,專門等著去探望駙馬呢。”

  昨日事發突然,秦大將軍又一直陪在皇上身邊,無法盡足禮節,今日來探望傷患,可不得準備禮物?

  陳廷鑒皺皺眉,只是秦元塘都把禮物抬過來了,他也不好再去說什麼,只當不知道。

  這消息也傳到了元祐帝耳中。

  此乃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元祐帝並沒有當回事,問曹禮:“陳閣老可去探望過了?”

  曹禮:“不曾去過。”

  元祐帝搖搖頭,老頭脾氣還挺大,果然是兒子太多,不稀罕了。換成他受這麼重的傷,父皇九泉之下得知,怕都能急活過來。

  用過早膳,元祐帝帶著曹禮來探望他那位不被親爹待見的可憐姐夫。

  陳敬宗已經換過藥了,正在用飯,靠坐在床頭,富貴捧著飯碗在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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