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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僕本也可以向張家其他的出嫁姑奶奶求救,但京城中,便只有張氏一人。這是其一。這其二便是這位忠僕是有見識的。張家那幾位出嫁的姑奶奶,年紀都不太大。但闔家皆滅,滿門抄斬這樣的大事一發,想來她們也更難容於婆家。
好一點的,休書一封帶著嫁妝離開。差一點的,便是個出家,暴斃的下場。也只有這位老姑奶奶可以救一救她家的姑娘了。
一是張氏管家多年,自有威儀。二是張氏三個兒子,其中長子已經成年,並娶親多年,二子也即將成年,在這樣的時候,也只有本身不會受張家牽連的張氏,還可能伸一伸援手。
都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主子們沒辦法送信出去,但不代表底下的奴才就沒有辦法。拿出輕巧不打眼的首飾金銀,打點了一個守後門的小兵。
反正這些首飾,也不會再留給他們了。與其便宜那些抄家的兵士,還不如送出去打點一番。也不枉它們在張家走一遭。
那小兵一個尿遁,便設法將消息送到了賈家。
之後的事情,便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張九姑娘被一系列的事情,嚇壞了。只能躲在奶娘身邊瑟瑟發抖。花容失色,雙眼無神,又碎發遮面的樣子。在不知情的人眼裡,還真的沒有看出來。
張九姑娘是真的害怕了,抄家是一,斬首是二,還有貼身丫頭被奶娘推出去送死是第三。這一連串的噩耗。讓這個小姑娘實在是承受不來了。
說來,奶娘之所以這麼做,還是要歸功於這種事情,這位奶娘也曾經經歷過。只是那個時候,被害人是她的家人。而今天,她卻成了加害的一方。
這個時代的制度還算是有些人性化。至少主家抄家斬首後,家下奴僕卻是可以活命的。等到定了案,便按人頭髮賣,繼續做下人。
這一邊張氏暈了過去,家下人等一邊去通知管家的大奶奶水氏,一邊去東院書房通知賈瑚。賈瑚得到消息後,立即一邊派人去打探消息。一邊著人去通知出門打獵的賈赦等人。
王氏剛過身時,張氏便讓人去找賈赦等人回來。只是一時半會兒竟是仍不見人影。這回,張家出事了,賈瑚只得再派人出去找。
賈瑚一邊向這邊急行,一邊想著張家的事情。走到正院門口時,正好看到妻子水氏也從梨香院趕了過來。
早上接到二房嬸子咽氣的消息,水氏便開始張落起來了,先是為王氏整理衣妝,然後滿府的去掛紅,搭靈堂。命令全府著素服,一樣一樣的命令吩咐下去後,還要安慰哭的不能自己的元春。還要吩咐奶娘抱著小嬰兒的二堂弟去前面老太太的院子裡暫居。
一時忙得腳都不離地,剛剛捋順一些了,婆婆又出事了。
得了,水氏一口乾了杯中的水,瀟灑的帶著人又殺去了正院。
賈瑚張氏一會和,立即接手了張氏的事情。水氏剛想要請太醫,便發現時機不對,只得讓人去前門大堂找一家老字號的大夫過來診視。
賈瑚也明白水氏的顧忌,心中也顧不上其他。外祖家一罹難,此時已經身首異處。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還有那些自小長大的表兄弟,表姐妹們,一夕之間竟然都沒有了,何等淒涼。
張氏在賈瑚二人到來不久後,便悠悠轉醒。醒來後,更是失聲痛哭,幾度暈厥。
「兒呀!你外祖一家都沒了……」話未說完,人又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賈瑚等人見了也跟著落起了淚。
好好的一家子,就這麼家破人亡了。
當今天子,竟然連稍等片刻都不給張家。若是早些知道,他們家也好幫著迴轉一二。現在倒好,接到消息時,黃花菜都涼了。
「太太,府外有人送了張字條進來。說是萬分緊急,只請太太一個人看。」就在張氏靠在床欄處痛哭時,一個丫頭快步走了進來。
張氏接到紙條,打開一看,當場臉色就變了。
她知道在這個時間裡,不會有人無緣無故送這麼一張紙條給張家出嫁的姑奶奶的。
還是要救一個姑娘身邊的丫頭。
用腳後跟想,張氏都能知道這個叫雲姬的丫頭是何人。可是這個時候,張氏卻是不敢輕舉妄動。在娘家人全部身首異處的時候,她去贖買一個姑娘身邊的丫頭。
不缺心眼的人,都知道這裡有貓膩。
而且就算是悄悄買來了,又要如何安置。若是安置在賈家,那便又是一個窩藏罪犯,或是——附逆。
榮國府里安置不了,陪嫁的莊子上也不行。估計這會早就有人盯著賈家的一舉一動了。畢竟自己是張家嫡系在京城的唯一姑奶奶。
這樣的後果,張氏賭不起。也不敢賭。可是放任自家的親侄女被人發賣,張氏也做不到。那可是張氏一門唯一的骨血了。
若是好好的活下來,將來如唐朝一般過繼個孩去回張家。她們張家也不算斷了根。
自接了紙條,便在西側屋走來走去的張氏突然想到了唐朝,然後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李漱,這個跟著璉兒一起在張家家學附學過的少年。
眼睛一亮,張氏知道,也許她並不需要動用陪房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成此事。
當即,便讓人去叫唐朝來。理由便是二太太臨終時要唐朝做親生哥兒的奶娘。
水氏很是詫異,和賈瑚對視一眼。都不太明白張氏的用意。剛剛還傷心驚怔地暈了過去。這會怎麼又想到了唐朝來。難道是那張小紙條上寫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