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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之路, 本就容不得第二個人插足。

  寧枳明白這個道理,她想寧桓也能想的明白。

  寧桓沉默了好一會才又開口,聲音又低又啞, 但明顯緩和了些, 「可這與你離開有什麼干係?你在我身邊, 我犯了錯你指正我,我更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雖然目前這個局勢來看, 靳相和李侯未必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寧枳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這是帝王之術,以往太傅授課之時便講過,靳淵作為帝師,必然也是教過寧桓的。

  可他固執地用自己的思維來曲解這所有的一切。

  寧枳沉默著,寧桓也默然站立在一旁。

  吉祥原本侍立在一邊,此時也靜悄悄退了下去。

  沒有人說話,諾大的空間就會顯得靜謐而空曠,看在寧桓眼中,便好像有一頭吃人的野獸,隨時會一躍而出,一口將他吞下。

  寧桓受不了這樣的感覺,他極速喘了兩口粗氣,正想就此離開,寧枳低低笑了下,苦澀而又無奈。

  「桓兒你還記不記得,你三歲時候,第一次跟著我去學堂?」

  寧桓自然是不記得的。

  大成幼兒啟蒙是在七歲時候,皇室更早一些,六歲便開始讀書了。

  寧枳與寧桓打小吃住在一處,幾乎事無巨細,寧枳都會替寧桓打理妥當。

  寧桓的第一口輔食是寧枳餵的。

  寧桓的第一顆乳牙是寧枳看著長出來的。

  寧桓開口的第一聲,叫的是姐姐。

  他們從未分開過,所以寧枳晨起去學堂,寧桓醒來後找不到人,他哭鬧了一整天。

  寧枳無法,跟太傅幾番商量,最終將幼小的寧桓一起帶去了學堂。寧枳聽課,寧桓便自己呆在一旁玩耍,寧枳空閒下來,寧桓便鬧著要寧枳陪他一起玩。

  寧枳總是一次次的心軟,一次次為了寧桓妥協,給本就足夠艱難的人生,再多加一層磨難。

  想到過去,寧枳笑容愈發的苦澀,「那是你第一次離開寢殿那麼久,沒有嬤嬤在一旁督促你去出恭,等我意識到時,你已經濕了褲子。」

  寧桓嘴唇蠕動,不明白寧枳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讓宮女抱你下去換衣服,你哭鬧著不願意,非得讓我給你換。太傅搖頭嘆息,說此子被溺愛過了頭,須得多些磨練,方能成器。」

  「我那時覺得你太小,總想著再等等,等著你大一些,再來跟你講道理。寧桓你告訴我,你現在足夠大了麼?你現在的行為,與你三歲時尿了褲子,卻耍賴讓我替你更換,有何不同?」

  寧桓整個人一個哆嗦,肩膀塌了下去,有心替自己辯解幾句,雙唇卻像是被粘在了一起,張都張不開。

  寧枳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寧桓。她身量不高,寧桓這一年來個子竄的又快,幾乎快要與她持平。

  寧枳一步步走向寧桓,氣場全開,寧桓又使勁縮著肩膀,兩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寧桓做錯了事情,膽怯又軟弱地試圖勾起寧枳的憐憫。

  這一次,寧枳並沒有心軟,她走到寧桓面前,逼視著他,「寧桓你告訴我,你還需要多久才能長大?才能像個男人一樣,成熟又理性地分析問題?」

  寧桓喉頭一哽,這一次沒能忍住,眼淚漱漱而下。

  _

  是夜,夜涼如水。

  寧桓那一哭,似乎多日情緒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口,越哭越收不住,到的後來,小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溫聽不知何時出了來,也不知躲在後面聽了多久,她紅著眼睛試圖安慰寧桓不要哭了,可安慰來安慰去,不僅沒能止住寧桓的淚水,她自己也陪著哭了一會。

  還是靳淵最後看不下去了,堵住了寧桓的哭聲,胡亂給他擦了擦眼淚,提溜著回了崇英殿,不知是訓話還是做什麼去了。

  寧枳第一次將自己的不滿攤開來質問寧桓,只覺得疲倦感鋪天蓋地而來。她想要找薛朝來緩解下此刻亂糟糟的情緒,又恍然自己身在宮中,薛朝並不在身邊,只能胡亂吃些東西,便關進房裡想要睡一會。

  她在榻上翻來覆去躺了許久,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可這一覺睡的並不久,夢裡依稀見到了故去的母妃,不遠不近地站著,用一種不贊同的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似是在責備她不該對弟弟這般狠心。

  寧枳便醒了過來。

  她躺在床上,盯著頂上的床幔看了許久,披衣而起,倒了一杯冷茶灌了下去,推開窗戶,默然站立。

  冷風打著捲兒從開啟的窗沿鑽了進來,寧枳渾身浸透著涼意,這樣她才能保持頭腦同樣的清醒。

  她下午那番話,不知道寧桓聽進去了多少,但並不能切實讓寧桓意識到他的問題所在。

  寧枳不得不承認,苦肉計雖然略顯無趣,但對特定的人來說,會比說破了嘴皮子效果要來的好。

  她關起窗戶,直接在裡衣外面套上狐裘,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月上中天,院子裡雖然冷了些,但寧枳並不在意。

  她在溫聽的鞦韆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月亮。

  寧枳很少會有這種腦子空空,獨坐著發呆的時候,可她此時此刻,卻只想放空自己。

  身後傳來極細微的腳步聲,但院子裡實在太過安靜,腳步聲便顯得那般清晰。寧枳稍稍偏了下頭,隨即意識到了來的人是誰,又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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