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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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美公子,文雅娟秀,握筆的手,修長白晰,如根根白玉,美得令人錯不開眼,揮筆時,瀟灑自然,神情專注而又閒適,不過片刻,一個碩大的壽字,便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字,看著平淡無奇,但仔細一看,竟是有無數的技法在里,斜里看去,有點象行書,正面看,又是個正楷,再倒過來,又象上隸書,若是反轉來看,確有點象草字,而字的每個筆鋒,筆尾,都有無盡的韻致,讓人越品越覺深奧,意味深長,有人竟是看得痴了,好象晌不能從字的意境中抽回神來。

  「我家公子的字,如何?」顧桑苗小心提起那幅字,問那位老者。

  「天下無雙。」老者誠懇而心悅誠服地說道。

  「丫頭,你家公子的字,可不是青菜蘿蔔啊,明明就是宮廷御宴。」有懂書漢的官員大聲讚嘆道。

  「非也,技巧太多,這不是在寫字,分明就是在炫技。」粗豪的嗓門自廳外響起,顧桑苗一聽這聲音,就感覺頭皮發麻,許尚武還是出來了。

  「爹,諸位大人,尚武身體有恙,來得晚了,恕罪,恕罪。」

  顧桑苗回頭,就見許尚武頭上綁著繃帶,左手也是吊著的,左眼皮上還有傷痕,往日俊朗霸氣的模樣遜色了很多,顯出幾分頹廢來。

  看來,那隻手雷還是把他傷了,只是好象傷得不是很重,可惜,可惜。

  「那也得我家有技可炫才是啊,不象別人,只是粗蠻武夫,除了武力,還有什麼可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只要見到許尚武,顧桑苗就會想起姐姐的慘死,恨不能再扔他一百個手雷,將他炸得粉身碎骨才好。

  「恭親王府的大公子,自個不吭聲,讓個小丫頭出來說話,這規矩,還真新鮮的很呢。」齊思奕坐在桌子後,被圍觀的人群檔著,許尚武慢慢撥開人群,朝里走,便看到書桌後,面帶淺笑的齊思奕,頓時呆了,一雙虎目粘在齊思奕臉上,不肯挪開半寸。

  那是極富侵略性的目光,如原野中的餓狼看見了嬌小羊羔,當著眾多賓客的面,他克制著自己沒有立即往那人身上撲,但已經用眼神將他肆意侵犯了一次。

  顧桑苗看得清楚明白,齊凌遠說得沒錯,許尚武就是個畜牲,一個男女通吃,不分年齡身份,只要見到有美色,他就象條隨時隨地發情的瘋狗。

  如此放肆而又灼熱的目光,象一千瓦的探照燈打在齊思奕的臉上,齊思奕然淺笑晏晏,毫無半點被侵犯的自覺,顧桑苗卻忍不住了,她家美人公子清雅高貴,豈能被這等下作畜牲玷污,既便是只用眼神也不行。

  「公子,咱們去那邊給老太太祝壽吧。」

  說著,上前一步,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擋住許尚武餓狼一樣的目光。

  「走什麼?你與我爹的字,還沒分個高下呢,美人,你……恭親王府的?」許尚武粗壯的手臂撥開擋住視線的官員,笑嘻嘻上前來,大掌按住顧桑苗的頭,輕輕一撥,便將她推開。

  到底體弱,顧桑苗打了個趔趄,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站穩,心念一動,順勢跌倒,撞到了桌腳,捂著額頭嘴巴一張:「哇,好痛啊,什麼人啊,來做個客要被人打,公子,公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故意放聲大哭,惹得廳外的人都跑來看,不知出了何事。

  許相也有點尷尬,輕斥許尚武道:「尚武,怎麼回事,手腳輕點,傷著人家丫頭了。」

  「爹,一個丫頭罷了,就算死了,咱陪大公子兩個更好的就是。」許尚武道。

  「可她卻是本公子最喜歡的丫頭。」齊思奕推著輪椅緩緩前進,對顧桑苗伸出手。

  顧桑苗將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借力起來,仍是哭得抽抽噎噎:「公……公子,小苗怕,小苗要回家。」

  「好,回家。」齊思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他容顏絕美,國色天姿,又地位尊貴,卻對身邊普普通通的小丫頭溫柔寵溺,讓一旁的官員大跌眼鏡。

  許尚武淫笑道:「回去做什麼?宴席還沒開呢,就走豈不是沒禮貌?」

  邊說話,他的大手便不由自主地向齊思奕的臉頰撫去。

  顧桑苗看得急,手探進口袋,只等他那爪子再前近一寸,便要撒他一把迷藥,迷翻這個畜牲才好。

  「皇上駕到。」

  突然有人高聲唱諾。

  「尚武,見駕。」許之懷冷喝一聲。

  許尚武這才收回了魔爪,跟隨許之懷一道向門外走去,卻不忘回頭對齊思奕輕佻地挑眉。

  顧桑苗都快吐了。

  推著齊思奕也去了門邊,官員們跪下,三呼萬歲之後,顧桑苗也跟著起身,等人都朝兩邊站開,這才看清,原來皇帝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看著文文弱弱的樣子,不苟言笑,還略顯得有點木訥。

  「皇上怎麼來了?臣真是惶恐之至。」許之懷恭敬地請皇帝上座。

  皇帝看見了齊思奕,臉色一白道:「皇兄怎麼也在此?」

  「回皇上的話,父王身體欠佳,特命臣前來為許老太太祝壽。」齊思奕道。

  臣子的母親大壽,皇帝親臨祝賀,可見許之懷在大梁的地信有多高,聖恩隆眷。

  「哦,恭王叔身體又不好嗎?可讓太醫去看過?」皇帝擔憂道。

  「已經看過了,老毛病,常咳嗽,太醫說不宜往人多的地方去,倒是沒有大礙,還請皇上放心。」齊思奕道。

  「哦……」

  皇帝正要還與齊思奕說兩句,許尚武不耐煩了,大聲道:「皇上,恭親王大公子寫了個字,大家正在評呢,正好您也來了,給瞧瞧,看看是我爹的字好,還是大公子的字好。」

  說著,便命人將齊思奕的字呈上前去。

  皇帝認真欣賞著齊思奕的筆法,撫掌贊道:「皇兄的字,又精進了不少,朕常聽母后說,宗室之中,思奕皇兄的才華最為出眾,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若非當年……那場禍事,思奕兄又豈會還在大公子之位,早就是恭親王世子了。」

  「皇上,我爹的字就掛在牌匾上,你倒是瞧瞧,究竟是誰的字更好一些。」許尚武似乎極不願意皇帝與齊思奕多說,大聲道。

  他態度極為蠻橫,對皇帝又並不恭敬,許之懷卻象是沒發現,只是帶著溫文的笑意在一旁看著,而那些官員卻似乎早就見慣不怪,習以為常,可見他素日在朝中,對皇帝也是如此無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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