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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餐的正是劉曉娟前幾天聯誼認識的男孩兒,今天特地帶來給她看。項林珠熟練地揀餐裝餐,趁男孩兒端著托盤轉身時朝劉曉娟比了個手勢。劉曉娟立馬笑得花枝亂顫,看她神魂顛倒的樣子,她自己沒忍住也跟著笑了。

  劉曉娟也是外地人,訂了後天晚上的火車票回家。她父母在老家開的雜貨店,夏季在店前擺燒烤攤,冬季在門口賣煮玉米,一年四季都不閒著,生活雖不富裕卻也有餘。

  半小時後,劉曉娟和男孩兒離開,走前還特地沖她揮了揮手。項林珠和她眼神告別,依舊熟練地忙碌著,細長的胳膊在粉色細紋的工衣下來回擺動。她心無雜念,被念書和掙錢充斥了生活的全部,既不期望春心萌動的愛情,也不羨慕別人充沛的假期。

  生活到如今地步,大部分由她自己爭取而來,她已經很滿足。這日子雖枯燥無味,但她不是愚鈍麻木之人。每天下班後,她會在帕帕羅蒂買個小麵包,再沿著演武路一直往南走,那路的盡頭是海,觀景台上永遠站著拍照的遊客,圓柱橋墩立在水上,還嵌了瑩瑩綠燈,靜謐安詳十分漂亮。

  她手中的麵包散發甜膩的香,配著鹹濕的海風,心情十分舒暢。再往東經過大學路從東側門一直走回去。暑假來臨,大部分學生不是已經回家就是在準備回家,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她一個人落得自在,喝完水後就翻書來看。

  項林珠專業是海洋科學類,輔修為經濟學,後者因兼顧少成績稍顯落後,她想趁著暑假補一補,可是數來數去少一本書。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那本書落在什麼地方。可想起之後就犯了難,因為那書落在譚家了,但譚稷明這人她並不願意過多接觸。

  思來想去她發了一條微信:上回送三花酒和牛巴,我不小心把書落在你家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拿?

  半分鐘後無回應,她又等了五分鐘,依然沒回應。於是她去洗澡了,等洗完澡出來晾完衣服又晾乾頭髮才重新翻開手機,屏幕提示有一未接來電,她於是回撥過去。

  嘟音提示好幾下,那頭才接通:「餵。」

  譚稷明聲音慵懶沙啞,像剛剛睡醒。

  「你打電話了?我才看見。」

  「你過來吧,我在家。」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去吧。」

  「明兒一早我回北京,不知道什麼時候再過來。」

  「……好吧,我過去。」

  夜裡九點四十,她趕上末班公交車,到達雙十思明分校站時已十點四十,下車後又經過好幾個路口才進了海峽國際。

  從摁響門鈴到門被打開,她足足等了八分鐘。譚稷明穿著寬鬆短褲,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皺眼看著她,那樣子竟真是剛睡醒。

  他打著哈欠光著腳,返回客廳搗鼓除濕機,又指了指茶几:「那兒,你的書。」

  項林珠拿起那本《管理學原理》,隨手翻了翻,卻發現其中一頁有紅筆標示。

  「那論點有問題,我給改了改。」他說著抬頭,「會煮麵麼?」

  她點了點頭。

  「給我煮碗面。」

  於是,她大晚上跨越小半個城,跑來他家給他煮麵。

  一刻鐘後,譚稷明坐在飯桌前跐溜跐溜吸麵條,吸了兩口又抬頭看她:「有湯麼?」

  她又折回廚房替他拿湯。

  做完這些,項林珠拿著書準備告辭。

  他卻忽然放下筷子:「等會兒。」

  她滿腹煩悶,該不會還要叫她洗碗吧。

  卻見他去茶几翻來搗去拿了管藥膏:「幫我擦藥。」

  這地兒對譚稷明來說太潮濕,他背上起了疹子,反手也夠不著,逮著能幫忙的項林珠自然不會放過。他一邊說一邊脫衣服,等話說完衣服也脫完了。

  於是項林珠又放下書,折回去替他抹藥。

  「誒,你洗洗手先。」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發,順從地去洗了手。

  坐在沙發的譚稷明見她洗完手回來,便轉了光著的身子背對著她。

  半圓形的落地窗外燈火璀璨,夜幕下的海浪層疊,一下下扑打沙岸,那細微響動節奏而規律。

  項林珠將那藥膏擠出,一點點塗在他背上。那背結實光滑,的確長了一片紅疹。清涼的藥膏緩解了不適,譚稷明舒服得直嘆氣。

  擦完藥後,項林珠重新拿起書準備離開。卻見他拿了衣服往身上一套,看了看牆上的鐘:「不早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

  「走吧。」

  他率先往外走,似沒聽見她要自己回。

  項林珠不適他的霸道,卻從來不敢反駁。

  汽車快速駛過隧道,壁上一盞盞燈似光影,刷成一條明亮直線。

  「明天跟白楊他們打球,你也去吧。」

  「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就上回玩牌那幾個,你都見過。」

  她沒忍住:「你不是說明天回北京嗎?」

  「改簽不就行了。」他漫不經心開音樂,「那幾個混球,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就不知道誰是大爺。」

  她折騰一晚上就為拿本書,他輕鬆一句改簽就把她的辛苦化為泡影。這便是譚稷明,想怎樣就怎樣。

  「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請假。」

  項林珠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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