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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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永和谷大用把接風宴設在秦淮河的一座畫舫里,這座畫舫的二樓是扶桑國木匠做的, 窗戶直接落地, 是推拉式樣。

  落地的窗戶用的是玻璃,坐在樓上, 圍著火爐, 可以欣賞秦淮河兩岸的雪景。

  江南人就是會玩啊。

  難怪我哥哥樂不思京,玩了一年都不想回去。

  共在宮廷為官, 這兩個老太監曉得白朮的喜好,不愛熱鬧, 只愛聽簡單的簫聲。

  樂人站在船頭吹簫,樂聲中,雪景愈發美了。

  一曲終了, 白朮給了重賞。

  得了賞的樂人進來磕頭道謝。

  白朮眼睛一亮, 好清秀的一個少年,或許美人都是相似的, 這個少年眉眼之間和麥廠花有些神似。

  張永說道:「這是我新認的一個乾兒子, 聰明伶俐,略識得幾個字,可惜一個閹人, 在南京是沒有前途的,如今我人走茶涼,想為他謀個前程, 弄到司禮監內書堂栽培一番都不能夠。聽說白司藥深得新帝和蔣太后看重, 我想走白司藥的門路, 把他弄進宮去——要多少銀子打點都好說。」

  張永一上來就直奔主題,實在出乎白朮意料。

  一旁沐朝夕心中冷笑:塞進來一個和麥廠花相似的小宦官,要我老婆提拔他?你們把我當死人嗎?

  谷大用笑道:「張公公太心急了吧,您看,都嚇著白司藥了。」

  張永說道:「白司藥是個爽快人,搞那些彎彎繞繞的反而不喜。再說了,將來這孩子出息了,對白司藥也有好處。如今白司藥和麥廠花和離,不再是麥家婦了,從此各走各的路,麥家靠不住了,得培養自己人,白司藥,您說是不是?」

  至始至終,兩個太監都把沐朝夕當成白朮的附庸,沒有必要照顧一個附庸的心情。

  在他們看來,沐朝夕是靠著老婆升官的小白臉。

  原因很簡單,沐朝夕是錦衣衛的人,以前是個看大門的,一個看大門怎麼突然得了賞識,一飛沖天?靠本事嗎?京城有本事的人多了,絕對不是。

  錦衣衛一直被東廠壓制,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炳是皇帝奶兄,肯定不甘居於東廠之下,要對東廠發起挑戰,需要人脈。

  白朮和麥廠花去年離婚,和看大門的沐朝夕好上了,陸炳提拔了沐朝夕。

  白朮改換門庭,從東廠轉為投向錦衣衛的懷抱。

  所以張永覺得,白朮能夠把沐朝夕弄成錦衣衛第一紅人,就有能力在宮裡扶持一個新人。

  這個新人眉眼有些像麥廠花,是存了變態報復的意思——張永覺得,白朮和麥廠花婚姻不諧,必然有許多怨氣,正好可以通過折騰這個新人發泄出去,大家各取所取。

  白朮心中暗嘆:離開權力中心才一年多,張永就看不清真相了。

  沐朝夕心中火冒三丈,白朮使了個眼色,要他淡定。

  閹人心中多有扭曲之輩,麥廠花是罕見的「正常人」。

  沐朝夕按捺住火氣,安靜的當個花瓶。他有些理解白朮為什麼不正常了,整天和這群扭曲變態的人在一起,能夠正常就怪了。

  白朮婉拒道:「我和麥廠花已經和離,以前婚姻尚在的時候,就過得不怎麼愉快,和離之後,沒有成仇人就不錯了。這個小內侍即使有機會進宮,日子不會好過,必然會受到麥廠花的排擠。」

  張永說道:「只有送進去,就有希望。先苦後甜嘛。」

  張永一邊說著,遞上一沓銀票,「白司藥,這些銀子用來鋪路,不夠的話,儘管開口。」

  送人又送錢,張永真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還想借著徒子徒孫們翻身,重新回到權力中心。

  白朮想從這個張永認的乾兒子嘴裡套些話,對沐朝夕點點頭,示意他把錢收下。

  沐朝夕不情願的收了銀票。

  白朮問這個吹得一手好簫的小宦官,「你叫什麼名字。」

  小宦官很上道,明顯是經過張永調/教過的,做低伏小說道:「賤名不足掛齒,還請白司藥賜名。」

  可惜了,這麼好的相貌,卻一副奴顏婢膝,氣質和麥廠花雲泥之別。

  白朮看著落地窗外的細雪,說道:「今日在秦淮河上認識你,就叫做懷秦吧。」

  這個毫無新意和藝術性的名字,眾人都拍手叫好。

  小宦官靠近過來,跪地說道:「多謝白司藥賜名。」

  沐朝夕仿佛見到十五歲的麥廠花,內心醋海翻波,他嫌小宦官靠的太近了,那雙眼睛像是帶著鉤子似的,勾引白朮。

  沐朝夕看不過眼,往堆成寶塔狀的紅桔方向伸手,故意沒拿穩,紅桔塔坍塌,一個個圓溜溜的桔子從在桌子上翻滾,撞翻了白朮面前的茶杯,茶水傾斜而下。

  沐朝夕乘機牽著白朮的手往後撤,「小心臟了裙子。」

  就在此時,小宦官驀地從懷中摸出一把短匕,朝著白朮刺來。

  沐朝夕是武人,他將白朮往後面一推,單手舉起椅子,攔住了利刃。

  變故來的太快,張永頓時嚇呆在椅子上,不得動彈。

  倒是谷大用以前執掌過西廠,經歷太多這種驚心動魄的時刻,他拿起紅泥小爐上溫著的酒壺,往小官宦扔過去。

  小宦官矮身躲避酒壺,酒壺啪的一聲,將落地玻璃砸碎了,來了個玉石俱焚。

  沐朝夕一腳踢飛了小宦官手中的短匕,正欲生擒此人,見對手太強,小宦官放棄了刺殺,往破碎的落地窗方向滾去,撲通一聲,跳進了冰冷刺骨的秦淮河。

  張永這時回過神來,尖叫道:「快,捉拿刺客!」今天的接風宴,他是東道主,谷大用只是陪客,出了這麼大事,他要擔當責任的。

  水太涼了。

  聞訊趕來的護衛面面相覷:這要跳下去,不死也要凍掉半條命吧。

  沐朝夕要保護白朮,不能親自跳河,乾脆把剛才張永送的銀票掏出來,「誰捉到活口,這些銀票就是誰的。」

  在金錢的刺激下,護衛就像下餃子似的噗噗往河裡跳。

  護衛們在秦淮河裡摸人,沐朝夕抱著驚魂未定的白朮,對張永怒目而視,「張公公,今日接風宴如何變成了鴻門宴?你如何解釋?」

  張永百口莫辯,曾經風光無限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此刻就像抽了蝦線的蝦米,弓腰縮背坐在角落的官帽椅上發呆。

  谷大用連忙站在中間說和,「陷害!絕對是栽贓陷害!如果張公公真要刺殺白司藥,剛才在酒里或者茶里下毒豈不方便?何必搞什麼美人計、圖窮匕見這麼麻煩。」

  沐朝夕聽到美人計就火大,你們還真當老子這個丈夫是個死人啊,你們這些人對婚姻有什麼誤會?

  沐朝夕冷笑道:「我妻子是大夫,酒里或者茶里有毒她嘗得出來,所以不敢冒險下毒,但是她手無縛雞之力,若不是我……」

  若不是我吃醋,故意打翻了桔子塔。

  「若不是茶杯翻了,我恰好拉開她躲避茶水。」沐朝夕將刺客的短刀撿起來,刀鋒泛著藍光,明顯是萃過毒的,「這把刀就會要了白司藥的命。」

  沐朝夕拿出牙牌,「今天各位都別走,去南京錦衣衛衙門把事情交代清楚再說。」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谷大用何曾把沐朝夕這個花瓶男寵放在眼裡——他曾經執掌西廠,錦衣衛在他眼裡都是一群廢物,此刻他努力保持冷靜,說道:「我們是封皇上之命,守備南京。只聽皇上號令,什麼時候錦衣衛敢管到守備太監頭上的?」

  這倒是實話,就連鎮守南京的魏國公都要聽守備太監的。守備太監的地位,類似現在政委在軍隊的作用。

  沐朝夕反問道:「什麼時候南京的守備太監敢公然刺殺大明宮廷女官?今天我妻子差點命喪黃泉,若放你們大搖大擺的回去,我還有臉為人夫婿?你們要向皇上告狀,儘管去告,我不怕你們。」

  谷大用正要反駁。一直保持沉默的張永終於開口了,他雙手撐住椅子兩邊的扶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只是腰始終直不起來,說道:「沐僉事,白司藥,刺客是我的乾兒子,事情是在我設的接風宴上發生的,我,責無旁貸。」

  谷大用急道:「張公公——」

  「住口!」張永拿起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擲,「是不是我的話都不管用了!收養的乾兒子被別人收買、身邊的護衛都不聽我號令,沐僉事拿出銀票才肯跳下河捉拿刺客,想不到我張永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現在又要背負刺殺宮廷女官的罪名,白司藥,沐僉事,我願意配合你們,找到兇手,早日還我清白。」

  不愧為是曾經的掌印太監,短暫的震驚之後,很快冷靜下來了,敵人的敵人是盟友,現在不是和沐朝夕白朮翻臉的時候。

  張永突然爆發,大發脾氣,谷大用不敢再說什麼。

  這時白朮也冷靜下來了,「今年夏天,白府闖進來一群刺客,也是要我死。但我命大,被沐僉事所救。我便……以身相許,嫁給他了。」

  白朮看著秦淮河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的兩岸,目光比冰還冷,「我到了南京,他們還不肯放過,收買了張公公新認的乾兒子刺殺我,為了一個已經離開宮廷的六品女醫,如此大費周章,幕後黑手還真看得起我。」

  刺客事件說明一件事:假扮夫妻計劃失敗,被幕後黑手識破了,知道她來南京是幹什麼的,知道她對喪屍病研究之深,正欲刺殺她,阻止她查下去。

  張允問:「白司藥,這一年多來,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得罪了誰?攔了誰的路?」

  也沒幹什麼,不過是偷了龍體,發現了龍體變喪屍,砍了親哥哥的頭,砍了一群喪屍的頭,發現了喪屍腦子裡的蠕蟲,如此而已。

  這時護衛們在前方朱雀橋下找到了一具浮屍,漂亮蒼白的就像一副象牙做的雕像,正是刺殺她的小宦官。

  小宦官是凍死的,水太涼了,沒能游到岸邊。

  白朮不想看到這張酷似麥廠花的臉,她用一張帕子蓋住了屍體的頭部,對眾人說道:「麻煩各位配合我的丈夫做一件事。」

  張永說道:「只要能還我清白,做什麼都行。」

  白朮說道:「為我辦一場喪禮——就說我死於刺客刀下,刀上有毒,最終毒發身亡。刺客跳河逃跑,在河裡凍暈過去,被你們活捉,目前關在錦衣衛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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