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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之後,便由身側師爺,將狀紙轉呈至內堂。
一座照壁之隔,內堂擺著寬大的太師椅,座上之人四十開外,紫檀色錦袍,一身威儀,不是今上又是何人?
「瞧瞧,這就是朝廷俸祿養出來的肱骨!」皇帝手指點著狀紙,氣得鬍子抖了兩下,「搜刮民財,連朝廷撥款的銀子也敢貪。」
邊上,龔拓看了眼狀紙,隨後道聲:「貪,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
皇帝抬頭,將狀紙往旁邊桌上一扔:「虧得你給挖出來,朕當時是想過壓下去,畢竟牽扯太廣。」
「皇上英明,」龔拓道了聲,臉色嚴肅,「定然看出北越近兩年來的變化,所以,我們大渝需要一個安定的根本。」
「此言不差,」皇帝點頭,「當年是因為邊境與北越的戰事,先帝對此案並未上心。」
「亡羊補牢,未為晚矣。」
兩人暫時停了話語,接著便繼續聽外面的審理。
有了皇帝親自在場,主審官不敢怠慢,案子審的很快。也恰逢北越人進城,總該讓對方看看大渝朝的法典如何嚴謹。
是以,黃昏之前,整個案子審完,主審官當堂判定,十多年前的觀州案為錯案,還了凌昊蒼清名。而且,人巡查水情被卷進江里,是算殉職,後面會申請追加功勞。
茶肆中的凌家姐妹,是等了許久,看到衙門外貼出的告示,才得知這個消息。一時站在那裡,百感交集。
凌家伯父趕緊吩咐兩個兒子,一人寫信回家鄉告知,另一人去買鞭炮。
只是案子還牽扯後續,凌子良被留在刑部,暫時不能出來,也只是走些流程罷了。
回到驛館,溥瀚漠讓人準備了酒席,宴請建中凌家的同宗,龔拓也來了,帶來了凌子良的消息。
今日沒有誰是比凌家人更高興地。
席間,無雙也飲了幾杯酒,不勝酒力的她瞬間紅了臉頰,引得溥遂直說姨母醉了。
無雙只是笑,用此來表現自己現在的心情。
「挑個日子,給你父母搭個祭台,祭拜一下。」凌家伯父說著。
眾人稱是。
無雙坐著有些頭暈,便想著自己先回房去。
從屋裡出來,軟風拂面,她身形晃了晃,隨後頭重腳輕的踩著小逕往前走。走到一半,她站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的繁星發呆。
突然,一隻手往她面前一伸。
無雙眨眨眼睛,隨後轉頭:「世子?」
龔拓很久沒有聽她這樣稱呼他,一般就是客氣的叫他龔大人:「你方才桌上沒有吃東西,空腹喝酒會傷身的,把這個吃了。」
他的手裡是一顆軟乎乎的米糕,隔著近能聞到淡淡甜米香。
「吃不下。」無雙搖頭。
一搖頭又開始發暈,她乾脆蹲去地上,想讓自己休息一下。
身旁是一棵荊桃樹,滿樹的繁花,嬌柔的花瓣飄飄悠悠落下,像極了冬日的落雪。
龔拓脫下自己的外衫,鋪去樹下:「過來坐一下,你得過過這陣兒酒氣。」
無雙遲緩的看去樹下,覺得眼皮都被酒氣頂得發燙。
見她不動在那兒發呆,龔拓走到人旁邊,攙著她的手臂,攬上她的腰,半扶半抱的帶她坐去樹下。
花香沁心,無雙深吸一口氣,身子軟軟靠在樹幹上:「謝謝你。」
「嗯,」龔拓一聲輕輕地鼻音,而後一笑,「明日將我衣裳洗乾淨就好。」
他只是簡單的逗她,沒想到她認真的點頭說好,聲音軟軟的不清晰,像個孩子。
「我說謝謝,」無雙覺得腦子開始混沌,連嘴巴也不聽使喚,「是說案子的事。」
不管如何,沒有龔拓,凌家絕不可能翻案,他們三兄妹還繼續藏在暗處。
「要謝我?」龔拓在無雙旁邊坐下,手肘輕碰上她的,這次她沒有激烈的彈開,不知是因為酒醉,還是因為別的。
無雙無力的點頭,嗯了聲。
「那好,」龔拓笑笑,接著手指掰下一小塊米糕,「把這吃了罷。」
他給她餵去嘴邊,剛好是一口的大小。
「不想吃。」無雙小聲嘟噥,隨後張開嘴咬住。
軟軟的唇角擦碰著指尖,龔拓身子一僵,喉結滾了下:「怎麼樣?」
「好吃。」無雙眯著眼睛,嘴裡嚼著軟糯。
「還有。」龔拓又掰下一塊,再次送去人的嘴邊。
如此來回,一塊米糕吃了大半。
龔拓看著手心,鼻尖有百馥香與荊桃花混合的香氣,心中滿滿的柔軟:「圍獵你會去罷?改日我把你的馬送來,你得空就練練。」
「嗯。」無雙輕輕一聲回應,幾乎輕的融進落花中。
「這樣,我教你射箭罷?屆時,獵場裡,你也可以試試。」龔拓又道,手裡捏下一小塊米糕。
這回,沒有聲音回他。
他手裡米糕習慣的想送去人嘴邊時,才發現,無雙靠著樹睡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這麼心大了?」龔拓嘴角忍不住翹起,然後掌心輕輕托上無雙的臉頰,「嘴裡還嚼著東西呢。」
可不?無雙一邊的腮幫鼓著,方才餵進的米糕還未咽下。
作者有話說:
第73章
無雙以一個彆扭的姿勢倚著樹幹, 可能是酒氣上來,醉的睡了過去。
「別含著飯睡覺,先醒醒。」龔拓輕喚了聲, 可是女子的頭顱軟噠噠的枕在他的掌心中,並不給他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