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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崇善漫不經心聽著,眼角餘光卻一直不離錢府雪膚花貌的婢女,登時氣得錢侍郎臉色發青。

  葉尚書的老母與妻子,在臨安城中哭天喊地,在葉尚書的衣冠冢前幾乎要哭暈了過去。

  而葉崇善被祖母和母親哭求,這才不情不願地勉強作出了一副孝子模樣,立在陵前沉默。

  葉家夫人與老夫人的心尖尖,葉家的浪蕩兒,當年是如何被親父打出門去的,全臨安都知道。

  就在臨安城內歌舞昇平之時,異族鐵騎一路南下,這個偏安一隅,極力打壓主戰派的小朝廷,也終於不保了。

  因為"清廉公正","忠君報國",而終於升任宰相的錢侍郎,在臨安城頭被殺氣騰騰,軍容肅殺的異族驚得直哆嗦,猛然間想起家中還有諸多如花似玉的小妾婢女尚未享用,死人可享用不了這些。於是半夜,這位錢宰相,就喬裝改扮,從側門偷偷摸出城向異族投降去了。

  有了宰相帶頭,大半捨不得富貴榮華的臣子,都投向了敵人。

  皇帝則被貪生怕死的大臣裹挾出城,交給了異族。當夜就人頭落地。

  臨安城門洞開,國破之日,j□j正好,草木幽深。

  異族的新朝廷里,言明寬待前朝賢能之士。雖然葉尚書是為了抗擊異族而戰亡,但是新朝廷卻格外推崇佩服他,為了收買人心,給他封了個大大的諡號。連葉崇善這等浪蕩子弟,也因為葉尚書而得到了善待。而賣主求得榮華的錢大人,雖然也被新朝猜忌,卻憑不動聲色溜須拍馬,"憂國憂民"的功夫而混得不錯,甚至笑眯眯說要照顧葉家的老友之子。

  而新朝的大使奉命來給葉崇善敕封個清貴閒職的時候,葉崇善正在煙花之地和歌女伎人嬉戲。

  大使到的時候,見他喝的醉醺醺的,頭上簪著花,臉上映著胭脂唇印,正在笑嘻嘻地提著筆給一位歌姬填詞,還不顧士族的顏面,親自唱曲。歌姬見了天使惶然下拜時,他也跟著拜。可惜喝得太多,一拜就直接趴地上了。

  新朝的大使被這扶不起的爛泥驚呆了,振袖而去,轉眼報告給了新帝。新帝極為厭惡這等浪蕩子弟,最後撤銷了給葉崇善的朝廷閒職,改作一些金銀撫慰。

  輿圖已換稿。往昔野草花。

  異族的新朝廷與軟

  弱的漢人舊庭作風截然不同。陸續幾年過去,許多前朝官宦人家,士族名臣,半是自願,許多都入了新朝的仕。

  而葉崇善,在祖母與母親先後逝世後,就變賣了家產,騎著匹馬,去四海河山逍遙浪蕩去了。

  一路上,他揮金如土,放浪形骸於江湖之間。漸漸資財盡散。

  那一年,終於到了淮北時,他已經是人過不惑,兩鬢星星。

  是夜,宿在僧廬。那僧廬外種滿芭蕉,離那年葉尚書殉國的城池,僅有十幾里地。葉崇善獨自倚在榻上,對著那座城池的方向,沉默著聽了一夜的雨。僧廬前的石階前,點滴到天明。

  國已不成國。家前荒草冢。

  他浪蕩一生,終究是少年子弟江湖老。

  呵,老糊塗,你看看吶。

  葉崇善,前朝浪蕩子。浪蕩於江湖,終其一生,未曾入新朝之仕。

  殷淺覺得心神巨動的時候,那幅環境突然破碎了,雨停了。殷淺從回憶中的世界回到了現實的荒涼的原野上,面前是已經白髮蒼蒼的葉翁。

  葉翁笑著搖頭:"那個浪蕩子,一直覺得他爹是個老糊塗。為了一個根本救不起來的朝廷,耗盡了一生。"

  然而,葉崇善也沒想到,他浪蕩了一輩子,人老了,頭髮都白了。

  又碰到了當年和他爹一樣的難題。

  這次碰到的是妖魔屠城,同樣是在淮北那座他爹殉國的城池。

  新朝官員跑得也快,整個城內,盡剩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

  這些老百姓打算用可笑的鍋碗瓢盆去迎戰那凶名赫赫的妖魔。

  百姓們嚇得兩股戰戰,看了看身後跑不遠的孩子老人,還是咬著牙決定上。

  但是人們中有許多老人讓葉崇善快走。

  葉崇善知道這是為什麼:他爹對百姓不差。當年殉國自殺,有忠於朝廷、也有大半的理由是為了拿自己的頭顱去給敵軍當投名狀,讓他們善待這座城池。

  這個老浪蕩子捂著眼睛怪笑了幾聲,忽然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刷地自眼裡滾落下來。

  葉崇善隨手自地下揀起一快石斧,對這些老百姓說:"老鄉,別說什麼忠良之後了。我就是個浪蕩兒,爛命一條,不怕死。"

  他帶頭,領著百姓沖了出去。

  葉翁淡淡道:"可惜那於國於家無用的浪蕩子最後沒死。給修行的人救了。那浪蕩子最後以六十高齡,倒是看透了。修道去了。"

  說完這個故事,葉翁再開口時,聲音里的隱隱震盪自天地間擴散開去:"無論現實如何無奈、如何令人想逃避,也都終有面對現實的一日。上神,你該醒了。"

  撥浪鼓又響起來,那震動聲與九重天上的某個巨大冰窟相呼應起來。

  殷淺忽然頭痛欲裂,似乎有人狂喜著在耳邊呼喚:"阿芷、阿芷!你終於要醒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浪蕩子弟江湖老啊

  對了,嗯哼哼,別對姬芷抱啥指望喲,這位也不是啥好東西.......至於殷淺,她可以算姬芷,但也可以不算。她和姬芷的糾葛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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