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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魯子由一開始就存著死志?」王臻華若有所思,「從魯子由被抓,到今日即將開堂審案,已經有五六天了,他若一早想死,為何拖到現在?」

  「或許魯子由剛開始還心存僥倖,但直到昨晚才知道罪證確鑿,他已經是死路一條。」江炳成不負責任猜測道,「也或許這人還算有點氣性,寧可自盡,也不願聲名狼藉,被拉到菜市口處斬。」

  「不像。」王臻華搖了搖頭,「魯子由不像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的確。」典素問贊成道,「我曾聽說,魯子由初入太子府,可是一點都不討好。」

  「這我倒不曾聽說。」王臻華奇道。

  「太子的三少三師,侍講侍讀……在東宮開府時,就已全部齊備。也是幾年前一位太子侍講生病過世,有了空缺,由翰林院選人補上,也因此魯子由能在東宮長成數年之後,以侍講之身入太子門下。可是當時太子已是而立之年,魯子由才二十出頭。太子侍講一般只要才學出眾就可出任,魯子由有沒有學問暫且不論,但只憑他比太子還小這一條,就令太子不會太重用這位小先生了。」

  「不論在哪都有逢高踩低之人,魯子由可是在入東宮數月後,才慢慢爬起來,這中間受過多少排擠冷眼可想而知。但他能在那種不利的條件下脫穎而出,並逐漸被太子所倚重,手段能力暫且不說,單就這份堅忍不拔的心性,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

  「這種人哪怕有一絲翻盤的可能,都不會放棄。可現在堂都沒過,案子都沒審,他會就這麼輕而易舉認輸投降?」典素問輕笑一聲,「我不信。」

  聞言,王臻華也不由點頭。

  江炳成雖然一向看典素問不順眼,但這會兒卻不是存心抬槓,他皺緊眉頭,「魯子由是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我不知道,但此人在遺書中卻是忠孝兩全,一力把罪名擔下,不肯拖累旁人。」

  典素問輕聲諷笑,「若他當真忠孝兩全,就不會欺師滅祖,謀害岳丈了。」

  江炳成點頭,「確實自相矛盾。」

  王臻華倒是第一次聽說魯子由在自盡前還留了遺書,她奇道:「遺書?獄中哪來的紙筆?難道有人在這期間探視過他?」

  「當然不是,剛收入監時管得最嚴,更何況事涉命案,這種時候就算獄卒再貪財如命,也不會明目張胆放人進來探監。」江炳成頓了頓,「此人用的是中衣布料,寫的是血書。」

  「血書上寫的什麼?」王臻華問道。

  「原話不記得,但無非是那些……」江炳成回憶了一下,「譬如此事從頭到尾都是他一人做下,此罪由他一力擔當,請勿要牽連他的親人朋友……」

  「他若真為家人著想,就不該做下這等事。」典素問冷漠道。

  「魯子由倒也算考慮周到。」王臻華若有所思道,「魯家父母原是以養病名義離開了汴梁,可現在魯家莊子空無一人,在流言蜚語平息之前,兩位老人家恐怕不會再返回汴梁。」

  江炳成明白了王臻華話中未盡之意,也不解道:「僅僅是流言蜚語,就把一戶頗有底蘊的人家嚇得隱姓埋名,背井離鄉嗎?」

  若非背後之人位高權重,魯家恐怕也不會如此倉皇。

  屋中一陣沉默。

  良久,典素問道:「今日皇城司來了人,也是衝著魯子由吧?」

  江炳成點頭道:「雖然沒有正式向下函,但汴梁大獄昨兒個也沒進新人,牢裡面除了魯子由自盡以外,其他都一切如常,想來皇城司來此不會有其他原因。」

  王臻華疑惑道:「雖然有些不敬,但師父就算名氣再大,也只是區區一個書院夫子,怎會引得天子關注此案?就算退一步,天子確實看重夫子才華,不忍他死得不明不白,也該在案子一報上去就插手才對,哪會拖到案子都快審完了,嫌疑人都畏罪自盡了,才下令讓皇城司調查此案?」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典素問意味深長道。

  「能被一朝天子在意的『沛公』,可絕對不會是什么小人物。」江炳成面上微露嘲諷。

  「也就是說,這位『沛公』既要跟魯子由有關,又有足夠的分量讓天子惦記,不惜出動有著帝王私衛之稱的皇城司……」王臻華迅速翻檢記憶,在腦海中將可能人選過了一遍。

  一個名字漸漸浮出水面,王臻華驚疑不定,那個名字就在嘴邊,但她卻遲遲說不出來。

  在座三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王臻華對權貴沒什麼天然畏懼,率先醒過神來。

  據說皇城司的暗查無孔不入,王臻華也怕隔牆有耳,略作思量,「不如咱們將各自猜到的名字,蘸上茶水,寫在桌上,也好互相應證一下?」

  江炳成和典素問都沒有異議。

  王臻華三人皆低下頭,蘸上茶水,各自寫出猜到的人選。幾息過後,三人同時抬頭,桌子三側寫著三個名字,筆體不同,內容不同,但意指卻完全一樣。

  東宮。

  太子。

  儲君。

  為這默契,三人都不由微微笑起來。

  這會兒典素問好像也沒那麼討人嫌了,江炳成笑著搖了搖頭,「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王臻華抬手示意江炳成和典素問站開,取來茶杯,將杯中殘茶潑到桌面上,水字瞬間消融不見。只是桌面不免狼籍,王臻華懶得叫小二收拾桌子,「我倒是情願咱們三個一起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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