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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陳東齊剛進來時,還抱著如果點了玉奴的臭小子說幾句軟話,誠心實意地道個歉,那他就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但現在搶人的是王臻華……

  這幾乎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讓陳東齊焉能不恨!

  陳王兩家的恩怨,賀金和於莽早有耳聞。眼看著陳東齊雙眼赤紅,腦門上青筋暴漲,雙手緊攥在椅背上,幾乎立刻就要掄起椅子揍人,賀金和於莽忙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拽住陳東齊。

  「陳兄別衝動,一個歌妓罷了,哪值得陳兄這樣大動干戈……」賀金連聲勸道。

  「就是。」於莽身量瘦弱,只好一臂從後環住陳東齊,藉助身體的重量往後拽,「今日之事實在不宜鬧大,你倆一個父親還在牢中,一個剛出了孝,要是傳出去為一個歌妓打架,名聲還要不要?」

  「你個王八羔子,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陳東齊充耳不聞,罵罵咧咧地被拉拽著出了門。

  幾個陪酒的歌妓都花容失色,瑟縮在椅後。倒是陪在王臻華身邊的玉奴一臉的處變不驚,溫柔淺笑,顯然見慣了嫖客爭風吃醋。

  陳東齊的罵嚷聲猶在不停歇地傳來,王臻華扔開酒杯,沒了再玩的興致,起身準備走人。

  這時典素問返回房間,也不知看沒看到剛才陳東齊上門撒潑,朝王臻華語氣淺淡道:「外面下了大雨,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了人。」

  王臻華皺了皺眉,推開窗戶。

  窗戶一支開,刷刷的雨聲就傳了進來。水面一片漆黑,只偶爾轟隆一道閃電划過夜空,能看到又斜又密的雨綿延在天地間。王臻華拭去落在臉頰上的雨滴,嘆了口氣,關上窗戶。

  賀金和於莽再回來,屋中只有王臻華和典素問各守席一邊,悶不吭聲吃著飯。

  四位歌妓都被攆在屏風前,屏息站著。

  賀金經過剛才陳東齊一鬧事,也恢復了往常的理智,沒再朝典素問針鋒相對,但到底敗了興,不再主動活躍氣氛。一時間席上悶頭各吃各的,倒是一桌好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及至最後,小二奉上最後一道珍珠玉佛湯。

  這一桌席眼見要不歡而散,於莽心中著急,連忙親手盛了幾碗湯,磕磕絆絆道:「今日咱們一個院子裡的人難得一起聚聚,大家都體諒體諒……有什麼不開心的,喝完這碗湯就都消了吧……」

  王臻華看於莽勉強說得臉都紅了,也不想為難他,第一個接過來碗,笑了笑算是承情。

  典素問也接了一碗,但只沾了沾唇就放下。

  賀金被於莽這一行動提醒,這一次非但沒套好交情,反而得罪了人,心中不免懊惱。他動作粗莽地從於莽手裡搶了一碗,拿勺子舀了舀,就不耐煩地囫圇吞一飲而盡。

  於莽顯然鬆了口氣,坐下來,慢慢喝起屬於自己的一份。

  四名歌姬也意思一下,合吃了一碗。

  最後一道湯吃完,外面的雨勢非但沒小,反而更大了。因為明天休沐,四人倒也不急,讓老闆娘在樓上開了房間,權且歇下,等雨停再走不遲。

  四人在書院都是各住各的,現在更不可能合住,各要了一間房。

  王臻華跟其餘三人各打了招呼,進入自己的客房,一轉身就看到玉奴也跟了進來。她的眉頭立馬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我睡覺不喜有人在側,你下去罷。」

  玉奴掩上門,裊裊地跪了下來,「奴只是奉媽媽之命,望官人饒恕則個。」

  比起其他腦滿腸肥、花樣百出,一晚上折磨得人生不如死的客人,自然是王臻華這種一看就是老實書生的雛兒更受歡迎。眼見王臻華不吃這套,玉奴只好收起風月手段。

  玉奴規規矩矩垂下眉眼,不再賣弄風情,「奴身子不適,求官人容奴在外間榻上歇息一陣,不然出去後,奴肯定會被媽媽趕去,另陪一桌客人。」

  王臻華心道,這倒是個懂事識趣的。

  王臻華看里外隔間有門,也不為難這麼一個苦命人,點點頭應下。

  裡間紅紗軟帳,好一副溫柔銷金窟的模樣。不過王臻華身份特殊,怕泄露秘密,自然不會在這種陌生地方輕易入眠,只在椅子上坐著,準備消磨一晚上。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輕渺的琴聲。

  王臻華聽著耳熟,回憶了一下,此曲有幾次在龐老先生處聽過,這一次想來是典素問彈的。王臻華想了想不由失笑,不摟著美人親近,反倒琢磨琴技……這一位還真是與眾不同。

  伴著琴聲,王臻華手托著下巴,看著燭淚一滴滴滑落,形成一小灘紅色的軟蠟。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明明小得不能再小的關門聲,如同驚雷一樣響在王臻華的耳邊,讓她瞬間從半夢半醒之間驚坐而起。

  王臻華抬頭四顧,周圍一切如常,她的心卻莫名不安起來。

  不對,床上有人!

  王臻華霍然站起,慌亂中拿了把燭台防身,幾步上前,嘩的一下拉開床帳!

  一股濃稠得駭人的血腥味先於視覺,傳入王臻華的頭腦中。王臻華不由呼吸一窒,才看到床上衣衫凌亂、渾身鮮血淋漓的女子正是玉奴。

  王臻華顫抖著手,試了試玉奴的鼻息——人已經死了。

  玉奴的枕邊端端正正擺著一把沾血的刀,這把三寸來長的小刀本是削水果用的,在王臻華剛進屋時,還被擱在外間八仙桌的果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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