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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顯然程御是個不講究人情世故的,不說人情,只論交易。向叔能第一時間得到程小乙死了的消息,就是因為程御要兌現這一交易。

  「如程大人所言。」王臻華抱拳一笑,隨後指了指河邊的屍體,「不知我能否近前一觀?」

  「可以。」程御心知此人雖然看起來少不更事,但是心思縝密,又懂得一些偏門稀奇的東西,說不定讓此人試試,能找出別人看不出來的線索,所以乾脆地點了頭。

  仵作是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正在收拾驗屍的工具,抬眼瞥見乳臭未乾的王臻華湊上前,只挑了挑眉毛,就慢悠悠讓到一邊。

  才一靠近,就有一股腐敗的惡臭鑽進鼻子裡,讓人幾欲嘔吐。

  守門的軍爺能一眼認出這具頭大如斗、面目紫漲的屍體是城牆畫像上的程小乙,眼神夠犀利的。

  王臻華叫來向叔,「你來認認,確定是程小乙嗎?」

  「我去書局見過程小乙兩次,看這模樣……應該是他。」向叔仔細辨認半天,用力點頭道,「程小乙左邊臉頰上有兩顆並排的紅痣,十分明顯。你瞧,就在這兒。」

  「敢問老先生,此人死因為何?」王臻華問仵作。

  「應是死於溺斃。」仵作回道,「屍體口鼻中有蘑菇狀泡沫,指縫和指甲中有水草泥沙,此為溺斃所致。而肋骨等處的傷口只顯示體表擦傷,沒有皮下出血的症狀,顯示這些傷口都是死後造成。」

  「能判斷出是自殺,還是他殺嗎?」程御也走過來問道。

  「這……怕是不能。」仵作搖頭。

  程御將視線移到王臻華身上,王臻華也不負他所望,斷言道:「是他殺。」

  仵作一看她毛都沒長齊呢,竟然敢在這兒大放厥詞,不由冷笑:「小老兒驗了幾十年屍體,難道還不如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成?」

  王臻華禮貌地笑笑,「屍體身上捆綁著繩子,手腿軀幹都被縛住了,對不對?」

  「多謝提醒,雖然長眼睛的都能看見。」仵作不屑地撇嘴道,「好教你知道,不單是他殺案中有死者被綁縛棄入水中的情況,就算是自殺案,也有人為成功自盡而將自己捆住。」

  「確實如此。」王臻華涵養極佳,一點兒不惱,「但是自殺者或因心理原因,或因反手不便,捆綁起來通常較松,就算是想自盡,但在溺水後人會本能地求生掙扎,繩子會相應掙得鬆散開來。而他殺案中兇手為確保殺人,往往會將當事人捆綁或系重物,而捆綁較緊,留下明顯痕跡。」

  「你來看,這具屍體上的麻繩捆得很緊,捆縛處的淤痕挫傷顯示了死者生前掙扎很激烈,麻繩卻一點都沒松,可想而知綁住死者時用了多大力氣。」王臻華指向屍體。

  「可是……」仵作還是不太信。

  「單憑這一點,確實有些單薄。」 王臻華竟然點頭附和,隨機彬彬有禮地問道,「敢問老先生,你可知道麻繩是由什麼製成?」

  「不就是麻做的嗎。」仵作道。

  「確是由麻所做,但有區分。麻繩多是由苧麻、黃麻等物,經漚麻剝皮曬乾……最後擰成麻繩。但材料不同,成果也不同。」王臻華捏起一小段麻繩,「咱們平日用的麻繩多由黃麻製成,主要是黃麻種植成本低,材料便宜。而苧麻由於纖維細長、透氣性好,且不易受蟲蛀,所以多用來做布料,天下聞名的瀏陽夏布就是苧麻所制……苧麻也水漲船高,價錢不低,所以很少用製作於麻繩。」

  仵作聽得頭暈腦脹,一時想不出詞來。

  倒是一直旁觀的程御跟上了王臻華的思路,「你是說捆綁屍體的麻繩,很罕見的由苧麻製成?」

  王臻華點頭,看出了程御眼中的疑問,解釋道:「區別兩者很簡單,苧麻纖維構造空隙大,同容積相比,要輕十之二三。只要拿兩段同樣粗細長短的麻繩,上手一比較,就知道不同了。」

  程御將此話記下,準備稍後尋老成的匠人應證真假。

  王臻華續道:「程小乙就算想自盡,免得牽扯家中老小,也不可能特地買根貴的麻繩來了斷。他可是個孝子,平日月錢一個銅子不留,都送回家接濟爹娘,難道臨死反倒有那個閒錢奢侈一把?」

  程御深深看了王臻華一眼,抱拳道:「多謝相告,日後若有消息必會告知閣下,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二章

  公堂之上,正大光明的匾額高懸在上方,差役們手持殺威棒,分列兩旁。汴梁府左判李大人端坐在高堂之上,一拍驚堂木,「升堂!」

  作為苦主,王臻華和老闆娘田氏在左邊,而陳父陳德作為嫌犯在右邊,兩邊涇渭分明。

  本朝皇城司只能督查抓人,卻無審問定案之權,但因是皇帝心腹,一舉一動都象徵皇帝的意思,所以一般人不敢怠慢。譬如此時,程御作為皇城司的人,來了汴梁府的大堂,卻沒人敢輕慢。

  程御只坐在太師椅上,不予置喙,倒也給汴梁府面子。

  王臻華瞥向陳德。

  在王昱過世一年半後,王臻華總算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陳德。陳德是個養尊處優的中年人,身材微胖,皮膚白淨,長著一張和氣生財的圓臉,嘴邊常年帶著笑,第一眼看去就讓人心生好感。

  甚至在兩家如此交惡的情況下,陳德還能向王臻華一個小輩低頭問好,此人心機之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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