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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挽起衣袖搭在床沿的手臂和那滔滔不絕的話,才讓人覺得這不是個假人,而是活的。

  周圍其他的床位上還有些或在休整靜躺或掛點滴的人。

  間或夾雜著些許人聲。

  他們誰都沒有驚動。

  即便一個電話,能換來一個安靜舒適的病房,以及一個不被打擾的私人空間。

  這座醫院的新病房樓,還是出自亭如松的手筆,且尚未竣工。

  間或有護士不斷地打量他們,竊竊私語幾句然後離開。

  醫院沉悶緊繃的氛圍讓崔亭靜默了幾分鐘,而後閉著眼再度對紀式薇抱怨:「冰火兩重天,胳膊要被輸進去的點滴凍斷了,我這麼慘,你有沒有什麼想發表的感言?」

  紀式薇握住他的手,果然一派冰涼,感覺不到他原有的體溫。

  「有。你現在說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喑啞難聽,我其實一早想要你閉嘴。」

  崔亭嚯得睜眼,定論:「毒婦。」

  紀式薇漫不經心地輕撫他的側臉,語調認真,反擊:「一向有毒,你爭氣些,有本事別喜歡啊!」

  崔亭的笑如初綻的花層開層落,無限擴大:「不能。這是我的義務。」

  「瞎扯。」紀式薇啐他。

  崔亭嗤笑,誇張地嘆氣:「小七,再看醫院白色的牆、白色的床、白色的窗……我真的要瞎了。」

  紀式薇垂眸微一思索:「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答應你輸完立馬回家。」

  「怎麼求?」崔亭慢斯條理,不緊不慢地問。

  忽而笑問:「以身不恥下問?」

  這感覺,就好像引誘獵物半天,最後自己掉進陷阱節操不保。

  紀式薇忍不住擰他耳朵:「體驗生活要誠心。之前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環境吧?堂堂崔總、崔工,有沒有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不自在?」

  崔亭毫不掩飾自己滿臉的鬱卒,留下一番紀式薇覺得頗為變態的言論:「有。打個比方,大概就好像我終於在車上壓倒你剝個乾淨,將要進入的時候,車門突然自動打開,伸進一張陌生人求知甚渴的臉。」

  「你感受一下,這種迫不及待想離開此地的感覺。」

  **

  藥物作用,崔亭很快克制不住自己漸漸撐不住眼皮睡著。

  藉此空暇,紀式薇就出來在樓道里給欒奕打電話報平安,理所當然地抹去崔亭喝到醫院來這一段。

  電話掛斷之後,一轉身,卻看到身後一雙深邃的染滿厲色的眼睛。

  似乎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溫度。

  不是不意外——

  因為眼前這個近日曾有過一面之交的梁學而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而不是擦身而過。

  梁學而本就極高,此刻踩著九厘米的高跟鞋,站在紀式薇身前,以一種絕對的居高臨下的姿態。

  近身時,梁學而緊繃的臉才漏出一絲不達眼底的淺笑:「紀小姐?上次警局匆忙見過一面。我是楚荊州的前妻梁學而。我想你應該也認識我。」

  「上次時間緊迫,沒來得及打招呼。」

  紀式薇點頭。

  他們之間唯一的牽扯,只有同識楚荊州。

  而今楚荊州已逝,他生前她們不曾見過不曾有過任何一絲交流,他死後她們似乎更沒有寒暄的必要。

  楚荊州……而今,這並不是一個可以作為話題的存在。

  紀式薇沉默,想要繞過她離開。

  梁學而同樣沉默看著她邁步,即將錯身而過那一刻,卻又再度開口將紀式薇釘在原地。

  「和荊州婚前,我就很好奇想要見你。現在方不方便聊幾句?」

  紀式薇沒接腔。

  梁學而忽而笑:「紀小姐難道怕從我這裡聽到什麼影響你平靜幸福的生活?」

  「荊州說你是世界上最無畏的女人,原來他是在跟我講笑話。」

  紀式薇太陽穴猛跳:「我們之間的話題,無非和故人有關。除此之外,毫無牽扯。」

  「怕?」她好像聽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笑話。

  「梁小姐是高看現今已故的楚荊州對我的影響力,還是認為自己幾句話,就能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我不知道梁小姐是以讓別人不快為生活的動力。」

  梁學而面部一怔:「我不是洪水猛獸,楚荊州也已經是個死人。我一向也沒有為死人爭風吃醋的習慣,更不會去覬覦你的什麼。」

  紀式薇滿臉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們聊什麼?」

  並不相干,最好的結局是總無牽扯。

  梁學而勾唇微笑,這一次笑意終於從眼底滲出來,點亮了她整張面龐:「作為一個女人,我只是出於同情心想要給另一個女人一些忠告。僅此而已。」

  「希望她能早日看清這世界上某些偽善的渣滓,不要誤入迷途,終身抱憾。」

  她整張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正因為如此,才越發讓紀式薇覺得虛假。

  「同情心?」她微眨眼,睫毛在眼下刷出一片陰影,「梁小姐既然眼下同情心泛濫,不如繼續同情同情我,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此刻看到你,聽你講這些話,非常影響心情。」

  梁學而的眉驟然挑起,似乎對紀式薇這樣的反應毫無準備。

  可她也只猶豫了三秒,就接口,語速前所未有的快,似乎擔心一停下來就再也無法繼續,或者擔心面前的人會無法聽下去,中途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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