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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亭還是像過去那樣一手牽著她,另一隻手臂抱著等等。
他在耐心地指點等等變換稱呼,紀式薇則捧著結婚證笑他在鏡頭定格下那一臉緊張的模樣。
等等不確定地在崔亭引導下喊:「……爸爸。」
紀式薇在一旁打岔,卻是無比確定:「紀崔氏。」
紀崔氏?崔亭看過來的眼神帶著明顯的壓迫感,紀式薇清了清嗓子,搖搖手裡的小紅本:「國家認可的,紀崔氏沒什麼不對啊?」
崔亭鬆開牽著她的那隻手,改成用來摸等等的腦袋,嘴裡的話卻是對紀式薇說得:「你——是不是想——娶我想瘋了?」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呆瓜:「你知道我一向喜歡說實話,你現在變性已經來不及了。」
紀式薇伸手掐他的腰,忍住口/爆/髒字的衝動,溫柔地提醒他:「崔先生不會認可,我爸媽還有我哥大概也會撕了我。」
卻是等等搖頭對她說:「小七,外婆他們同意的。」
紀式薇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可等等還在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那表情,像極了時常盯著她默聲不語的崔亭。
她抬眸看向那個此刻正一臉溫和且耐心地看著兒子的男人,太陽穴隱隱雀躍:「你又做了什麼?」
她這質問的語氣,崔亭聽到的瞬間就被氣得笑了:「殺人放火。」
他回想自己再度去見紀家兩位長輩時的場景,補充等等那句話沒提到的細節:「只是岳父岳母同意了,不包括紀格非。」
他那麼理所當然且自然地用到「岳父岳母」這樣的字眼。
紀式薇替他彆扭。
她仔細審視崔亭的表情,還是很好奇:「你什麼時候再次去見他們的,你們聊了些什麼?」
崔亭一副保守秘密的模樣:「我如今父憑子貴。」
「小七,結婚是人生大事,那是養育你的父母,你一定希望得到他們的首肯,這是我應該爭取的部分。」
他轉而想起什麼,將等等扣在自己肩頭:「至於崔是安……我們以後不會和他有太多交集,不要擔心。」
紀式薇忍不住突然喚他的名字:「崔亭——」
崔亭重新牽起她的手:「一切有我在。」
紀式薇心底一動,伸手捆住他的腰。
她這一生,可以分為三段。
前十幾年,她努力地積攢運氣。
後十幾年,她把所有的運氣耗費去遇見他。之前,他是她的保/護/傘、心之所系;之後,他會是她的家之所在,合法配偶。
紀式薇眉頭舒展止不住笑,想到自家二老……又突然攔身到崔亭面前,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把等等從他懷裡抱下來,伸手就想去扯他的風衣。
大庭廣眾……崔亭臉色微緊,忍不住輕咳一聲提醒她。
紀式薇顧不得路人回首注視,剎那間亂了心神一般:「實話交代,我爸這次打你哪裡了?」
崔亭扣住她不安分的手:「你爸不像你哥那麼幼稚。見我一把年紀了,沒好意思揍我。」
紀式薇目光依然猶疑不定:「眼見為實,讓我看看。」
崔亭嘆氣:「你準備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奔?」
紀式薇咬牙:「你是我的私有物,只有我能看。我有權查驗損毀程度。」
「是,隨你處置。」崔亭再度抱起等等,表情是沒有限度的縱容,似乎可以任她無法無天,「前提是……關上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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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許又來了。
當索鎖把那個帶著向日葵的紙杯放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不用說話,淡墨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
「就一點兒都不會感動嗎?」索鎖實在難以控制自己八卦的那顆心。
她問得明明是個疑問句,淡墨卻只是點點頭。
索鎖離開以後,她自己深深嘆了口氣。
如果開始一段感情那樣容易,那她這五年來的堅持,又算什麼?
換班時間過後,淡墨離開醫院之前,還是決定和言許再度言明一次。
醫院裡人多嘴雜,等到了醫院外的街角綠地,淡墨才開口。
木椅就在一旁,可他們沒有落座的打算。
於她是只打算說簡短几句話,不必。
於他是,她不坐,他便可以一直站下去。
淡墨猶豫應該怎樣開口。日光濃烈,而面前那張好看的臉,卻只掛著一個淺淡的微笑。
她前面從未告訴過他不可以的真實原因。
可沒有理由的拒絕,他似乎不以為意。
「我有愛的人。不是喜歡,是愛。」她已經有太久沒有在別人面前袒露事關過去的一切,總覺得唇舌之間有牽絆,十幾個字而已,卻要如此費盡力氣。
「這是原因,不可以的原因。」
一旁兩人在日光下的投影狹長並立。
言許還是那幅淺淡溫和的表情,很認真地問她:「他在哪裡?」
在她心裡……淡墨將這幾個字放在舌尖繞了幾圈,最終還是沒能吐出來。
「你既然有愛的人,為什麼你們沒有在一起?」
他問得執著,淡墨蹙眉差點要在他面前陷入回憶無法自拔。
「是因為他不愛你是你一廂情願,還是因為,他已經身故?」
淡墨背過身:「都不是。」
「我們一直在一起。在他之前沒有別人,在他之後……也不會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