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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車內駕駛位上的人,正抬起胳膊擱置在他的前額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麼,似乎很是疲乏。

  霍之汶敲了下車窗,內里的人仿佛被驚醒,見到她的那一刻,眼神變得澄明,神情也忽然柔軟起來。

  ***

  邊疆沒抱能在這裡見到霍之汶的希望,此刻她站在他身前,他連熬了數日,總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並不真實。

  他降下車窗,剛想開車門,又想起這裡是霍書的總部,霍之汶並不適宜露天長談,想往車下邁的腿又收了回去。

  「復工了?」他隔著降下的車窗開口,故作輕鬆。

  此刻近看,霍之汶才見到他眼底的青黑:「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剛從包的那片山出來?」

  「是」,邊疆開了副駕駛位的門,示意霍之汶上車,「沒急事吧?不急上車聊幾句。」

  他的狀態不算良好,有些頹敗,霍之汶掙扎了數秒,還是坐了上去。

  霍之汶乍一落座,邊疆就自嘲道:「很長時間沒見了,我這吹了半年山風,滄桑到可以做你叔叔了。」

  霍之汶側身盯著他:「你做流沙的爺爺,還是太年輕了些。」

  她吸了口氣問他:「碰巧路過這裡,還是有事到這邊來處理?」

  邊疆呵了一聲:「一時興起,隨便來碰碰運氣。」

  「我老頭兒說得對,離了邊家,我還真什麼都不是。這菜也不是那麼好種的,弄得那片山整日雞犬不寧,是真的雞和犬。什麼時候流沙有空了,我帶她去感受下大自然。」

  霍之汶沒有拒絕:「看流沙的意見。」

  「心情不好?」

  邊疆否認,戳自己的唇角:「沒看到這兒快掀車頂上去了嗎?心情很好。」

  邊疆並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很有分寸,霍之汶從來都和他將私人感情交代地很清楚,他不會無事叨擾。

  他和她一樣,也是怕麻煩別人的人。

  霍之汶蹙眉:「說實話,發生什麼事了?」

  邊疆揉捏自己的太陽穴:「真沒什麼大事兒,不要想太多。」

  他不過是有很多心情想要和人分享,卻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發小要麼投身軍營,要麼遠隔重洋;親人,所有的煩惱皆因此而起;看上他的小姑娘?既然不打算在一起,何必給人希望。

  也只有霍之汶,他可以來了再走,他不多說,她也不會逼問到底,不會敷衍地安慰他。

  可他沒有辦法說真話。

  一個男人,要怎麼持續對傾慕對象訴說家醜,除非他瘋了。

  雖然他也的確在日漸被逼瘋的道路上。

  他不能對她說,他的母親後知後覺終於發現了父親的出軌,他也不能對她說,母親前去對峙第三者杜合歡無果,開始借力他的姐姐整治杜合歡,甚至通過調查,波及到杜合歡的心上人,甚至將人暗算進醫院。

  他更不想面對家裡那些在漫無盡頭的爭吵中被砸爛的客廳。

  他對於邊城抱著的那最後一絲希望,還是輕易便破滅了。遠在半年前,他還在為邊城的安危奔波遊走。

  可看起來,邊城並不需要。

  他原有的世界,他熟悉了多年的生活環境,近乎分崩離析。

  ***

  邊疆沉默的這段時間有些長,直到霍之汶抬手扔了一個不知什麼東西到他眼前,他才回神。

  邊疆順著那個在他眼前劃了條弧線的彩色物體落下的方位看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塊兒水果糖。

  霍之汶神色未改:「哄流沙的,嘗嘗?」

  邊疆忍不住笑出聲,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我這是做夢,還是確有其事,你給我發糖?」

  霍之汶點頭:「你的注意力不知道漫遊到哪個星球去了,純屬無奈之舉。」

  四目相對,邊疆看到她一如既往澄澈的雙眸,知道這就是事實。

  「年後我上山,得窩在上面很長時間。」

  他只說到這裡,放在車前窗玻璃後的手機嗡嗡震動。

  邊疆掃了一眼,上面顯示的名字是——邊策。

  他的姐姐。

  邊疆掛掉邊策的電話,繼續說:「到時候又得有段時間,偶遇不著。」

  他話剛落,邊策的電話又再度撥過來。

  邊疆順手再度掛掉,這次他向霍之汶解釋:「我姐。最近她閒著找人收拾了一個人,沒想到收拾到她舊同學身上去了,這會兒正痛心疾首,在想辦法補救。」

  霍之汶也是知道邊策這個人的,她和商潯一樣是機師,只是並非任職於蔚藍航空,而是從南方最大的國營航空起步,沒有依靠邊家的任何資源。

  堂妹霍靈憂的男朋友宋松,和邊策關係甚篤,她曾在霍靈憂那裡見過邊策一次。

  她知道女飛鮮有,留意過邊策這個人。

  邊疆提了下邊策,而後又繞回正題:「進山之前,有件事想告訴你。」

  「你說。」霍之汶痛快問道。

  他略一遲疑:「kerwin那個人,你有多了解?」

  她沒有猶豫:「全部。」

  「好」,邊疆笑了下,「我本來想揍他一頓。之所以沒有,是為了流沙。」

  「我和邊城再沒有感情,到底還有血緣聯繫,恫嚇也是在威脅邊城的生命。我不知道是誰就算了,既然知道,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他也忍了,沒有任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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