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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二。」
「一。」
「到。」
她的聲音清脆清泠,自帶笑意,數完就去摸席宴清的唇。
動作簡言之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動手動腳。
她邀功一般:「爸爸,我數對了。」
她還順帶向霍靈均揮手:「舅舅你可以走了。再見。要記得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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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靈均沒有即刻消失。
他推推陸地的肩,告訴流沙:「調皮鬼。喜歡就要聽舅舅的話,和陸叔叔去車上把你的枕頭帶下來。」
流沙看了一眼席宴清,得到點頭首肯:「去吧,爸爸沒記錯的話,那個枕頭是你的首要財產。」
枕頭的地位在認床的她心裡的確很重要。
流沙即刻點頭跟著陸地出去。
流沙一走,霍靈均才開始說起讓人頭疼的父親霍岐山:「上次書房裡爸摔碎的紫砂壺碎片還在書架旁擺著,阿姨沒敢清掃。昨天是他一個好朋友的忌日,他情緒有些低沉。現在像個火藥桶一樣一點就著。你和阿姐出現,多半也會受牽連,所以我覺得還是走之前把流沙給你們送過來更好。」
席宴清狹長的眸一閃:「也許讓他發泄出來,會更好一點。」
霍靈均攤手搖頭:「對誰發泄?還是別去了,他對你一向不客氣。」
豈止是不客氣……
席宴清唇角一壓,帶些無奈。
霍岐山對他,經常是一副見到敵人想要拼命以對的架勢。
他想起固執的霍岐山禁不住眉峰聚攏,人活久了,障礙總要遇見很多:「怎麼策反他老人家我心裡有數,不會折騰到拆掉房子,更到不了山崩地裂的地步。」
「別擔心,我和他見面如果真到了要打起來的程度,我會讓著他。」
他話到這裡,霍靈均笑笑就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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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擔當里包含對女人的親朋好友示好。
席宴清深知霍岐山不喜他並非一日之長。
他們之間並不融洽的翁婿關係也非一日之寒。
試過妥協,無用。
試過忍讓,無果。
試過很多方法去打動霍岐山,結果卻一直是讓他更清楚地認識到霍岐山是塊兒頑固不化的巨石。
所以如今他和霍岐山相處,總是朝著硬碰硬的方向發展。
霍岐山犟,他便作陪。
幾年前他突然出現,被霍之汶帶回來。
於霍岐山而言,意味著自己捧在手心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被一個他一無所知的陌生人摘走,換做是他,只怕反應不會比霍岐山平靜。
更何況,他這個陌生人,當時不過只是個失了業無用的瞎子而已。
他那時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陪霍之汶睡。
他的女人行動一向直接,目的明確。
看上了他的身體,便想辦法睡到。
睡好了、睡得舒服、睡習慣了,便想辦法廝守。
她的感情熱烈而又直白,嘗過的人,只怕都不能忘。
難捨難戒。
忽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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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流沙經常會跟著他們去truth,盤坐在席宴清的辦公室里勾勒素描。
今天也不例外。
霍靈均離開之後,陸地便開著他那輛駕駛位旁的車門打不開的別克載兩人上路。
流沙的愛好很多都隨席宴清。
比如畫,比如琴。
那都是他失明僅剩幾少的光感之後,再沒碰過的東西。
她在一旁安靜地畫,席宴清便開始修正最近這幾日的一篇稿件。
流沙剛畫了一會兒,外出跑任務回來的視頻組的溫九又把流沙牽出去到她那裡去玩。他再度變身孤家寡人。
稿件已經錄成語音稿。
是關於近日在網絡上引起熱議的「獻愛心」。
有人在微博披露自己收到多年前捐助過的一個學生返還的捐款,先是引發了大眾對於真善美的感慨,而後事情又急轉直下,該網友又公開了很多滑稽可笑的私信——那些看到關於他助人報導的人發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借錢原因。
張口甚至不是請求而是要求別人資助。
truth的官微發布了事關該事件的討論話題,現在閱讀量已經超過一億。
這篇語音稿里,其中混雜了眾多網友犀利的論點。
有人諷刺——我有個五億的投資項目,只差五塊錢,廣大同胞贊助下吧!
有人直斥——別人是你爹嗎?有義務要供養你?身殘就算了,腦殘請自決。
……
他正聽著這篇即興點評稿。
擱置在一旁的手機滴答一聲,有訊息進來。
他摁了下一旁的按鈕,信息自動轉換為用語音播放。
「創傷藥我放在你的行李箱裡,記得換,胳膊上的傷也是傷,別不在意,對你自己好一點——溫嶺。」
席宴清沒動,也沒有回覆。
隔了不過五分鐘,又進來一條。
他只能轉換成語音信息查看,否則沒辦法知曉訊息來自於誰。
即便他並不想接觸像前一條訊息一樣,來自那人的任何消息。
「你難得回一次紐約,臨走還被我連累。咖啡館裡拿刀要剁我那人,我真的不認識,不是我的風流帳。你推了我那一下,我躲開那一刀,又欠你一條命還害你受傷。要我怎麼回報都行,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