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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寒涼的天,他站在一地如銀月色下。
身影清冷、孤寂。
***
商流沙想起從周思瓏家所在的那個大院內得知的訊息。
這個人,是那個撞死周思瓏養父的沈崇?
周思瓏不再急著走,商流沙也沒動。
她將包靠在立柱上,身體又靠上包。
商流沙離她不遠不近地站著,見她掏出手機手指動幾下似乎在發簡訊。
很快,站在樓前的男人掏出手機看。
樓前的光線晦暗,顯得他手機屏有些亮。
隔了大概兩分鐘,周思瓏的手機才震動了兩下。
商流沙見她劃開屏幕解鎖。
隨後周思瓏還笑了下,吐出兩個字:「騙子。」
這稱謂商流沙很熟,她用來形容過喬樾,她清楚地記得。
她笑。
很快就聽到周思瓏問:「你笑什麼?」
商流沙:「我笑了嗎?」
周思瓏看她,目光不善。
商流沙沒同她僵持,完全沒必要:「沒笑你,笑我男人。」
周思瓏:「莫名其妙。」
她開始交談,商流沙沒放過:「騙子,我這樣定位過他。我能笑了?」
周思瓏微怒:「跟我有關係?」
這話也挺熟,商流沙翹了下唇,看向立在原地的男人:「他騙你什麼?」
周思瓏唇嚴絲合縫,沒動。
商流沙說:「你能忍?被騙我忍不了。」
隔了幾秒,周思瓏視線釘回她臉上:「你怎麼整他,你……男人。」她話落再度蹙眉,似乎無法忍受念出這幾個字。
商流沙答得乾脆利落:「撩他。」
周思瓏嗤了一聲:「損,缺德。」
「硃砂痣?」商流沙下顎一挑,挑向沈崇所在的位置,問周思瓏。
周思瓏沒躲,話很直接:「心上人。」
「拿下了?」
周思瓏哼了一聲:「快了,正在撩。」
商流沙向她靠近:「哦,我以為說我缺德的人,道德底線比我高。」
周思瓏笑了下,這次不冷不涼發自心底:「我不懂男人。我只知道,他不過來,我就過去。」
價值觀和她相符,商流沙點頭。
周思瓏溫和了些,商流沙沒有去問從她居住的小區聽來的「聯合謀/殺」的真假。問了,她必然會再度退回去,拒絕人的靠近,拒絕溝通。
這姑娘性子硬,有些像她,她希望那只是傳聞,不是真相。
隔了幾秒,周思瓏又問:「辮子,紋身,你這一身效仿我的行頭,就為了靠近我吧?」
哈——商流沙笑:「確實。」
「他死了?」她聲音壓低又問,「你嘴裡的我那個哥哥死了,所以你來?」
商流沙看她,她咬唇,有些小心翼翼,語氣不自覺地就柔和起來:「還在,活著。」
「那是找到了又不敢來?」周思瓏又重新掛上那個冷硬的面具,「怕我哭天搶地呢,還是怕我質問這些年早幹嘛去怎麼那麼沒用找不著我呢?還是怕我不認,或者見我如今太渣,又不想要我了?」
她很聰明:「你們去過我那小區,聽過些可笑的傳聞了吧?碰巧見到車禍救人,送人去醫院的好人,變成了他們口裡撞人致死的混蛋。八點檔看少了,那堆神經病在現實生活中意淫得真起勁。」
她語速很快,商流沙嗯了聲,問:「畜生?」
這兩個字很合周思瓏的意:「對,畜生。」
她覺得心內契合,這才從包里掏出一個筆記本,迅速地寫下一串號碼,塞給商流沙:「我電話。今天不行,明天我才有空會那可能是我哥哥的慫人。」
商流沙接過,見她一副準備離開的模樣,隨口問:「去背他?」
周思瓏看了她一眼,心一墜,又是那些好鄰居的嘴,昭告天下沈崇殘了。
「他腿不方便,我方便。是要背,瘦成杆兒了,我背的動。我不去,他得站到下課前才走。我這會兒過去,正好戳穿剛才問他在哪兒他說在家那謊。」
她下台階,跑了一步又回頭問:「嗨,姐姐,你怎麼知道我要下去背他走?」
商流沙沖她微笑,源自喜歡的笑:「換我,就背。」
周思瓏擺了擺手:「幸好你是個女的。」
她動下心也沒什麼。
周思瓏最後只說:「告訴我那個哥哥,他該謝謝你。」
周思瓏慢慢走遠。
商流沙視線之內,是她同沈崇靜立似乎在說些什麼。
沈崇拖著右腿走,是瘸的。
他走出幾步,又回頭,見周思瓏還立在原地,又慢慢倒回去,回到她身邊。
周思瓏沒動,沈崇替她圍攏了下圍巾,重系了一次。
他拉拉周思瓏的手,周思瓏這才軟下來,蹲在他身前。
沈崇撓了下頭,似乎不好意思爬上她的背。
商流沙視線之內,是周思瓏回眸拍她自己的肩膀,笑著催促沈崇上背。
她那一笑,比月色要亮。
此刻室外原本呼嘯的風,似乎都為這兩個人停了下來。
別人的愛情,很好。
但商流沙不羨慕。
她有的二十年,即便有過失落難熬,已是世上最好的細水流長。
她有這世上唯一的那個喬樾。
而別人口中的那個沈崇,即便曾為鴨,這一刻,也是純粹良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