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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乍接通,內里傳來他大學舍友之一的求是的質問聲:「老二,忙什麼呢?」
從橋頭過的車都行駛緩慢,喬樾觸目所及的範圍內,能看到商流沙將車平穩地駛過那幾個石墩。
她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可他還是得看過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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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樾將視線挪回來,專注聽電話,告訴求是:「沒什麼,那會兒不方便接。」
求是了解詳情,問他:「她在你旁邊?」
喬樾嗯了聲:「所以不方便。」
「我去」,求是吐槽,「我連call你這幾通,她不會誤會我是你某個難纏的紅顏知己吧?我壞你事兒了嗎?」
喬樾蹙眉:「不會,你想太多。」
求是即刻放心,說:「我們磨了人一年多,周前輩才答應過路n市。不是說好周六見的嗎,真就這麼算了?」
風過,喬樾的掌面有些涼,他攥了下手機:「我和她在外地,今天趕不上了,我昨天已經向周醫生道歉,讓他取消來n市的行程。」
求是嘆氣:「我真不懂你們在搞些什麼,就不能把事情往後推把周六空出來?就不怕老周覺得你逗他玩下次你再上門求醫被拒?他馬上退休,以後很少會看診。前段時間你急得好像沒什麼比她小時候被綁架左手背上留下的那條疤、那些神經損傷更重要,現在又無所謂了?」
喬樾否認:「不是,永遠都重要。」
這麼多年,她的父母也在找合適的醫者,不是找不到,而是尊重她不想改變的意見。
如果沒有手的這一項障礙,操作躍龍號這樣精密的儀器的機會,憑她的毅力,爭取到不是問題。
她不能,卻想做,所以他上。
他這次回國前經歷了在躍龍號內和母船失聯的那數小時,就更急切地想要做些什麼。
可回來後耍賴逼她空出周六之後,他又突然想明白,他不應該去做那些他認為對她而言最好的事情。
任何事關她的決定,最重要的都應該是首先過問她要不要,她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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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是還在嘆氣。
喬樾重複:「很重要,我之前想錯,做決定的應該是她。」
「老周走了你也不後悔?」求是仍舊存疑。
喬樾:「不會,我確定。」
求是嘖了一聲:「感謝我吧,我是你的吉祥物啊老二。周前輩剛剛致電給我,你暫時不需要,他這次就不來n市了,但你有需要,隨時可以再聯繫他。他沒親自跟你這麼說,大概老爺子也是要面子的吧,不過你數顧茅廬,他有那麼點兒感動也正常。」
還沒等喬樾回話,求是又問:「現在拿下了吧?這麼三從四德的,她能有什麼不滿意。」
喬樾笑了下:「滾。」
往事不堪回首,求是至今提起仍有些怨念:「我可這輩子都記得你大一新年前冒雪拉著我排隊去買票看她那景兒,我沒被凍死在那時候活到現在容易嗎?要是不成,她嫁誰我都去婚禮上掀桌。你信不信?」
喬樾信求是做的出來。
是兄弟,為了他,求是什麼都敢做。
換他也一樣。
當年求是也曾反對他參選潛航員,極力阻止他遠赴國家深海基地。
求是總說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活在熱鬧的地方,賣個笑,聊個天,而不是獻身於喜怒無常的深海。
喬樾感謝求是的愛護。
但他那時一意孤行。
當時的他考慮的淺,可現在的他並不為那時的選擇後悔。
近些年,愛那抹蔚藍,和愛商流沙,幾乎組成了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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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掀桌……
求是永遠沒有機會。
有他喬樾在,她永不會另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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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求是的電話,喬樾邁步往車的方向走。
走至車前,他的手還沒碰到車門,突然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出,把他留在了原地,絕塵而去。
喬樾盯著車尾看了半響,突然笑了。
難怪商流沙建議他下車接電話,也沒有在被他噎之後回擊。
她悄無聲息地按捺不發,就等這一刻呢吧!
喬樾沒急,沒追。
他在橋上走著,慢條斯理地重新將手機掏出來,撥給商流沙。
看起來還像一顆恣意挺拔的喬木。
隔了一會兒,商流沙才接。
接了還半響無話。
喬樾先投降:「流沙,前面有人背影看著特像我,你一時眼花開車去追?」
商流沙:「……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想明白該說什麼,教育好你的嘴。」
喬樾不再撩她:「聽你的。所以,你什麼時候倒回來?
商流沙很坦然:「前方三百米,你走過來。」
喬樾掙扎了一下:「路滑,走不快,況且我真心實意地覺得這樣是在浪費你和小費的生命。」
「五百米。」
喬樾呵了下:「別,我報警?被遺棄。」
「110,別撥錯號碼。」
喬樾眼眸漾出幾許暖光:「我錯了。」
「哪兒?」商流沙即刻追問。
喬樾迎著日光,信手拈來:「你剛走,我就想。且羞於說。」
這樣的話,帶著玩笑的口吻認真說,並不難。
喬樾此前很少這樣做,可他上手快。
人是一種需要表達的動物,讓對方知道,讓自己坦白,而不是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