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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最初還會臉紅,後來只會回以微笑。

  他的視力這些年恢復了七七八八,聽力卻一直沉睡不肯甦醒。

  夜色這些年,養成了說話一定要面對對方的習慣,而且語速向來很慢。

  來的時候,她把車停在校外雪被清掃過的街道路面上。她遠遠地開了鎖,讓裴白墨和裴宴尋坐在車裡等她。

  裴白墨來不及拉住她,她就靈巧地在街道旁停靠的車輛間穿梭,轉眼鑽進了一旁的商店。

  她回來的時候,帶回兩杯熱牛奶。中杯的給裴宴尋,大杯的給裴白墨。

  雪停將化時,溫度總是很低。她跑那幾步路,臉頰都被凍得紅紅的。

  這幾年,她好像總把自己當小孩子養。

  裴白墨盯著手頭那杯——又腥又膩的東西——俗稱牛奶,直皺眉。

  趁著夜色系安全帶的功夫,他回身打開裴宴尋的杯蓋,想要把牛奶倒進裴宴尋喝了大半的紙杯里。

  裴宴尋咬唇,自己這爹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幼稚啊。

  既將藥片倒進花盆裡,沖劑倒進魚缸……自己也成了他逃避不想吃不想喝的東西的容器。

  他看到前方後視鏡里,夜色對他擠眼,於是大聲咳嗽。

  裴白墨神色淡然地轉過身,對夜色說:「我們走吧。」

  話畢皺著眉,吸了一口熱牛奶。

  *************

  裴白墨早晨一直嗜睡,晚上卻容易失眠。

  夜色總是分分秒秒都和他相擁而眠,清晨也總是不忍心叫醒他,自己也便不起免得吵醒他。

  往往送他到學校去上課,路上他都是迷糊中似乎還在睜著眼睛睡覺,更沒有時間吃早飯。

  她通常是把裴白墨放下,再去給他買早餐,然後去他上課的教室後門,寫張紙條折起來放進早餐的紙袋裡,讓學生把早餐往前傳,遞給他。

  她的留言總是很簡單:「很好喝的,相信我,喝一口。」

  或者是:「不要嫌它難看,很好吃的,咬一口。」

  有時候,也會很嚴肅:「不吃罰睡三天書房。」

  她的目標從來簡單,希望他能胖一些,更胖一些。

  可他總不配合,既挑剔,又少食。

  自己盯著他,他會妥協,哪怕眉頭皺的死死的,都會吃下去。可一旦離開自己的視線,就開始憑自己喜好辦事。

  裴宴尋對於這種狀況一直有著良好的觀察力,他曾經偷偷對裴白墨說:「小白,你這個習慣不好,你這叫陽奉陰違。」

  裴白墨知道他最近在學成語,最喜歡往外蹦四字成語,瞟他一眼,沒有出聲。

  裴宴尋不甘心,繼續逗自己的爸爸:「色/色不傻的,你看我被你們中和的基因都這麼聰明,你遲早要東窗事發。」

  每句話里都要夾帶成語……

  裴白墨很想笑,又覺得應該鼓勵他繼續學習:「你說的都對,我覺得色/色說得讓你今晚抄寫十遍課文的決定也是對的。」

  裴宴尋瞪圓自己大大的眼睛,眼看就要委屈地哭出來,裴白墨卻沒繼續搭理他。

  他從木椅上跳下來,跑到裴白墨身邊,用一雙小手去掰裴白墨的腦袋,讓裴白墨看著自己。

  「我馬上就要哭得梨花帶雨了,你為什麼不懂憐香惜玉?」

  裴白墨頓時頭疼,搞不懂為什麼裴宴尋這麼執著地要學成語,從一句一詞,這下直接一句話蹦兩詞。

  夜色從臥室換好床單出來,就看到家裡的一大一小,詭異的對峙。

  她摸摸裴宴尋的頭,然後去抱裴白墨的身體:「誰欺負誰?給我老實交代。」

  裴宴尋看到夜色更加記起抄寫十遍那茬,小臉皺作一團。

  他自己抱著腦袋,念叨幾句跑回房間。

  「我是充話費送的。」

  「我是河邊撿的。」

  「我是可憐的小白菜、賣火柴的小男孩。」

  ***********

  早些年,裴白墨對夜色的好,一直是眾人時常提到的事情。

  現在,夜色對裴白墨的寵,往往讓周邊的人大跌眼鏡。

  尤其是,受到差別待遇的裴宴尋。

  偶爾見到小叔叔言許,裴宴尋就時常將那三句話掛在嘴邊上,關於小白菜、充話費贈送什麼的。

  言許比夜色和裴白墨對裴宴尋都要語重心長。

  「你媽媽是害怕。」

  裴宴尋不懂:「家裡這麼多男人,她為什麼要害怕。」

  言許將他腦袋揉成一堆亂毛:「你這塊腐朽的木頭,她怕你爸爸離開她。」

  裴宴尋怒斥他:「你這是人身攻擊。你怎麼能傷害青少年兒童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言許對他的反應一向很滿意:「裴吵吵,我總覺得你更像是我兒子,這對答如流的范兒太像你叔叔我了。」

  裴宴尋搖頭:「不像,我從來不像你那麼沒用,從天亮哭到天黑。」

  言許炸毛:「你怎麼能製造關於你叔叔我的謠言?」

  裴宴尋很鄙夷地看著他:「色/色告訴我,人死過一次之後都會覺悟變高,為什麼你不是。」

  言許撓頭,現在的小孩實在是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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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時候,裴白墨跟著n大的交流團去烏克蘭,正巧遇到烏克蘭局部動亂。

  夜色那段日子很喜歡看新聞,但是裴宴尋卻對她很有意見。因為她看到烏克蘭境內墜機事件手抖做飯多放了半勺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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