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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案情至此交待完畢。
許南康從會議室的另一側靠向夜色林墾所在的方位。
夜色趁機晃動盯著桌面出神的林墾胳膊,示意他回神。
林墾從僵硬地姿勢下鬆懈下來,許南康正巧也抵近和二人交流。
「通常綁架案的目的只有三種。要錢,要命,既要錢也要命。但是在這個案子裡,也不排除第四個可能,作秀吸引全民關注。」
夜色追問案情簡報里沒有提到的另一個內容:「李梁冬訂立遺囑了嗎?」
許南康點頭:「他早年參加活動時就曾廣而告之,他的繼承者會是他的千金李慕七,他已擬定遺囑。」
「李梁冬是公眾人物,私生活在媒體的曝光下幾乎不見。他的行程住所普通人都可以摸得清,我們這次的嫌疑人篩查範圍太大。」夜色搖頭。
許南康敲敲林墾的腦袋:「哥哥姐姐都在忙著動腦,你覺得這個時候走神合適嗎?」
他不需要林墾的答案,拎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拽起來:「市局的姜隊馬上會和我們一起去北城監獄問候七年前那起綁架案的主謀。把你的魂兒叫回來,再不回來我揍你了!」
夜色在到市局的路上,查看過七年前舊案的相關訊息。
七年前那起綁架案的主犯,是個略顯奇特的存在。
除了他奇特的作案手法,險些成功的精明大腦,剩下的就是他被當年的報導記錄筆端的厚顏無恥。
一個獅子大開口的綁架犯,一個忍心剁掉受害人手指的綁架犯,竟然會是一個能在庭審現場失控沖向證人席抱著嬌妻大腿聲淚泣下求不離婚的男人。
當年的社會版新聞記者,一定喜歡這個人物。
七年光陰,當年策劃綁架李梁冬的主謀於回,都已近不惑之年。
市局的姜隊把清晨日報首版刊登的那則通知家屬的贖金廣告推到於回面前。
於回不情不願地伸出手接過那個版面,看清上面寫了什麼之後,表情從一開始的冷靜驟然變成疾風驟雨。
「操他媽的,哪個混蛋抄襲我們,誰幹得,一堆冒牌貨!」
他一把將那張報紙窩成團開撕。眾人任他發泄完,才開始由許南康主導的問詢。
「這段時間,有沒有在你意料之外的人前來監獄探監。」
於回將自己適才在坐的木椅繞著一個點轉圈:「真稀罕,我這監獄裡蹲了七年,無聊了七年,六親不認,妻離子散。探監?開什麼玩笑,話說到這裡,倒是還要順便謝謝四位警官來翻我這冷宮的牌子。」
姜隊拍拍桌面,一如許多常年奮戰一線的同仁一般脾氣火爆:「別他媽給我廢話,老實回答。」
於回瞄了一圈,而後眯眼瞪著沖他吼叫的姜隊:「沒有。」
姜隊接口繼續問:「當年你們全員落網,究竟有沒有漏網之魚。」
於回嗤一聲:「有漏網之魚自然就不叫全員落網,警官,您這話隨口一說我這隨便一聽就有破綻。」
「有,還是沒有?」
於回笑嘻嘻反問:「都這光景了,我們都進來七年了,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呢,還是說有你才更願意信呢?」
他說得輕巧,話語間卻絲毫不配合。
「我的同夥都在裡面蹲著呢。當年事發後媒體的報導鋪天蓋地吧?就這樣的關注度,那一綁的細節豈不是大街小巷都被廣而告之到了。」
「可真是要多謝他們幫忙宣傳,讓我們名揚四海。」
「如今出現冒牌貨模仿我們綁票,這能怪誰,怪蹲在裡面的我們?我們可都改邪歸正接受教育呢警官。」
於回的態度雖然並不配合,但是他的話並沒有錯。
媒體對案件的過度追蹤報導,的確一定程度上促使當年他們作案的細節被大範圍公之於眾。
若有居心不良者從中學習提取到有關信息,也並非不可能。
回城時,市局的姜隊就和他們三個分開行動。
他們打道回警廳,市局的人手已經開始深入調查和李梁冬有關聯的人物的財務狀況,以及他們可能的近期內和李梁冬之間存在的利益衝突或是其他糾葛。
以此縮小具備動機的嫌疑人範圍。
市局探察案件相關人士所留下的訪問錄音很快被傳送過來,夜色打開案件關鍵人物,在李梁冬初次被綁架時做出給付贖金決定的,他的現任妻子沈嫣的那則備份。
略顯清冷的女聲從錄音資料里走出來:「你問我為什麼在第一次綁架案發生時力排眾議給付贖金?」
她說:「那是我的丈夫,這個理由難道不夠充分?」
「我生命中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和他有關,平日即便恨他,他真得有難,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任當初的綁匪撕票。」
「這一次我同樣願意給付贖金,可惜當年我在干將具備決策權,現在,李小姐回歸,她說了算。我能動用的,只有我個人的資產,真遺憾,那離贖金數額相去甚遠。」
她說遺憾,卻只是清冷地陳述,不見絲毫多餘的感情波動。
錄音里談話的另一方,市局的警員繼續問:「你和李梁冬的女兒李慕七,你的繼女關係如何。」
錄音里沈嫣淺笑了幾聲,開口決斷:「並不特別的豪門恩怨,我不喜歡她,不,更準確地說,我厭惡她。」
這段錄音滋滋的雜音聲里,突然混入一下啪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