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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和他有區分,上不了房, 揭不了瓦。
兩人並肩站著。
等瞿藺打開手臂,姜湖仿似被他圈進懷裡。
一旁有對年邁的夫妻雙手合十,對著牆祈禱, 兩人旁觀著, 從頭看到尾。
不知老夫妻在求什麼。
但無論求什麼,兩人一起求,底氣倒是足的。
他們置身一個舉世驚惶的安置點,但心卻奇怪的, 前所未有的安定。
片刻前瞿藺有心繫鞋帶,姜湖就安心候著,眼下總之也沒更緊迫的事兒了, 除了去珍惜。
剛震完的城市是座困城, 得插個翅兒才能飛出去。
姜湖腦補了下那形象, 覺得過於傻逼, 乾脆不去想。
四周的人來人往和吵吵嚷嚷離他們明明很近, 卻又遠得不能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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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湖想, 回去後還是有必要燒根兒香。
中國人不信神,罕信教,但往往信命。
這一年天災人禍都感受了個遍, 得驅驅邪。
她正想著,瞿藺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緊。
他一緊,姜湖繃背,她隱約猜到接下來聽到的話會是什麼。
這人不乾脆的時候,一般是說些她聽了想抽他的話的時候。
兵荒馬亂之後,這片刻的風平浪靜只是系了根兒鞋帶,那話來得未免太他媽快了。
姓姜名湖的這個人認識瞿藺,從來不是為了告別。
姜湖抿唇,微微自嘲。
瞿藺首先是個人,而後還是個核電人,她明白。
他身上背著別人痛失的命和未盡的使命,姜湖也懂。
他可以自私一些,但那個自私的人就不是瞿藺。
她也可以自私一點,攔下他,可那個女人就不是姜湖。
有剛進體育館的人說,室外已經開始落雨,老天莫非懂人的心情?
四周還在吵嚷,只他們安靜。
是瞿藺將這沉默撕碎,擁著姜湖說:「形勢很快能轉好一點兒,明天交通線會陸續搶通,下午湧進市區內的水能退大部分。」
道路通行,就能走人。
姜湖讀著這潛台詞,沒吱聲,只望著不遠處站在楊栩栩身旁的程知。
程知整個人站在那裡,還是一個大寫的倔。
她無法理解自己的父親,大家都看得出來。
但她的不理解,只是因為怕,每個人都能想得明白。
程知還小,她的一輩子還那麼長。她失去任何人,都要在這很長的一輩子過完以後,才能有再度見面的機會。
換十幾歲的姜湖,恐怕一樣怕。
遇到程知,聽到那位程工在哪裡的時候,姜湖便知道,還要分別。
眼前的山重水複兜兜轉轉,還沒到柳暗花明那個盡頭。
大概上輩子撅了上帝的墳吧。
腦子裡遛完了這一串東西,姜湖盯視瞿藺。
她專注的眸光看得瞿藺眼底一慟。
姜湖於是別開眼:「路通了之後,你希望我往哪兒走?」
讓他安心,是現在她唯一能給的寵。
他若難以啟齒,就由她來說。
瞿藺:「……」
她的平靜,讓他心裡的殘雲都被卷得一絲不剩。
人好像是種特別容易熱淚盈眶的生物。
瞿藺壓著從肺腑瀰漫開的澀:「北上,幫我餵幾天狗?」
遠遠的,莫石南見兩人僵立,沖瞿藺打了個手勢,瞿藺回了他一個搖頭,示意沒事。
隔了兩秒,姜湖問:「好伺候?」
瞿藺低回:「毛病倒有一個。」
姜湖:「說說。」
瞿藺:「抱住人腿,不撒狗腿。」
姜湖:「……」
哦,原來是富貴病。
看來打斷狗腿那話可以只執行字面意思。
姜湖笑了下,在這不恰當的氛圍里。
姜湖:「餵可以,餵死不會負責。」
瞿藺:「你放手教它,餵死算我的。」
這話耳熟,姜湖恍惚想到在勒革時瞿藺塞在她手裡一把刀,同時說:「捅死算我的。」
那時的初見,在記憶里倒是變黑白畫面了,顯得遙遠。
這話題沒再伸展,就此打住。
等到正午,室外雨急,人都壓到了室內,包括分散在周邊應急帳篷里的人。
等到午後,許多提心一上午,勞累半日的人開始躺在分發的涼蓆上小憩。
等到天黑,喧鬧了整日的體育場終於靜了下來。
姜湖躺在程知身旁,小姑娘的腦袋,已經枕在了她的肩上。
姜湖閉著眼睛,感覺到身旁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有人在她唇上淺淺印下一個吻。
那人吻得安靜,收緊呼吸,好像唯恐驚醒什麼。
他怕驚醒什麼,所以她不醒。
伴著那人離開的細微腳步聲,姜湖才睜開了毫無睡意的眼睛,望著黑暗中那道頎長的將要遠行的背影。
手掌一松,掉落了一串那人擱在她掌心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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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電沒有完全恢復的城市在雨夜有大片陷在黑暗中。
莫石南和瞿藺一起從偌大的體育場出來,兩人並肩望著室外被暴雨劈開的城市。
莫石南摁開打火機,問:「誰喊你集合?」
瞿藺:「程工。」找到姜湖替姜湖繫鞋帶之前,他才掛掉那通不暢通的電話。
莫石南:「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