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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硯笙點了火,見狀想起瞿藺不碰煙,也沒再催瞿藺點火。

  好不容易碰到可以傾訴的人,傅硯笙不排斥說:「沒見到。再有他消息就是聽路透社的同行說,他沒了。」

  話至此,傅硯笙涼涼一笑:「最近不太平。上個月剛有一個外籍女記者失蹤,至今還沒找到人。要是被人綁/架了,也該發照片視頻索贖/金了。可什麼都沒有放出來,沒半點兒線索,人在青/天/白/日下說消失就消失了。」

  煙圈打轉上升,瞿藺眼前漸漸像是蒙了層白紗。

  這些全身心撲在前線的記者都很苦,瞿藺不是其中一員,但可以想像。

  戰士上戰場,好歹還有武器加身。

  他們上戰場,是徒手搏命。

  不長眼的流彈、炮火,恐/襲以及綁/架……許多人被迫做過人質。

  有的人來的時候帶著滿腔熱血,帶著理想,帶著壯志,帶著一身豪情。

  待久了,這血漸漸地就隨著每日每夜都在蔓延的提心弔膽被磨沒了。

  又有誰真得不惜命?

  有的人做一陣子,想要回國。臨走了,可能又會傳來沒有合適的人選前來接替的消息,只能繼續堅持,在這個惡劣的工作環境中繼續奮鬥。

  更有的人,離開了這裡回國之後,夜不能寐,心理狀態無法隨著遠離戰地得到放鬆,留下心理障礙。

  ***

  話還沒完,傅硯笙繼續:「我這次回來,是想回勒革。看看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接收他的遺體,把他葬了。」

  尤瓦爾來時是一個義無反顧的開始,他走配一個悲涼的結局,傅硯笙替對方覺得委屈。

  瞿藺問:「要是不能呢?」

  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傅硯笙又涼笑:「不知道。要是不能,可能也找不出什麼好辦法。離開卜勒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是我走了,會怎麼樣,是不是和尤瓦爾一樣的結果。」

  人死之後的事,誰又能知道呢?

  瞿藺沒說話。

  傅硯笙則說:「會比他好。至少大使館會有人送我一面遮遺體的五星紅旗,蓋上,回家路上就不冷。」

  這話越說基調越沉。

  瞿藺聞言啐他:「能不特麼繼續說這些沒用的嗎?」

  傅硯笙笑了下,回:「得,就是隨便想想。」

  真碰上了,有個全屍還是好的,這旗用不用得上都不一定。

  被炸沒了的人,也不在少數。

  聊完了戰地,傅硯笙看著瞿藺,突然又嚴肅了起來:「我今天往回傳素材的時候,在同事的群發郵件里看到了一條內部爆料。」

  他臉色肅然,瞿藺看到了。

  瞿藺問:「什麼料?」

  傅硯笙頓了一下,最後說:「跟你有關係,但不是個好消息。」

  又是壞消息?

  瞿藺肩後的那個傷疤跳了下,從那塊兒傷疤所在的位置驟然生出一種灼痛感。

  他是個什麼鬼命,終日不見個好消息。

  瞿藺希望他身體此刻的這個預感是錯的。

  可在這世界上能被爆料到國內的媒體上,有新聞價值且和他有關的消息,只可能跟一件事有關。

  瞿藺仍舊平靜說:「老傅,別賣關子,說完。」

  傅硯笙說:「山電南廠,有個反應堆大概又出問題了。」

  瞿藺問:「幾號?」

  傅硯笙說:「3號,但可能不止3號。」

  如果不止3號反應堆出現問題,那很可能會是個影響極為惡劣的重大事故。

  不是幾傷幾死,而是傷亡以及後患無窮。

  瞿藺說:「最近好像沒有大地震,也沒別的天災。」

  傅硯笙嗯了聲:「是沒有。我看到的消息是說,設計缺陷。」

  瞿藺沒做聲。

  山電南廠當年開建時的總工程師,是他的師傅杜清河。

  要是出現問題真被歸因於設計缺陷,這口鍋,已在此前的核泄漏事故後離世的杜清河背不起。

  所有的數據資料,作為項目組核心人物,瞿藺也都接觸過。

  南廠的4個反應堆一旦再度出現問題,危害不是用語言可以形容的。

  瞿藺的脊背慢慢變得更涼,涼氣漸漸從四周的空氣中滲進瞿藺骨頭裡。

  兩年前的那次核泄漏時的景象,開始在他腦海中閃回。

  醫療隔離區裡的那些慘叫和血肉潰爛的景象,他也沒忘。

  那次泄露在可控範圍之內,造成的影響相對較小。

  車諾比,福島……山電南廠如果真布了它們後塵……

  瞿藺不敢想。

  那次事故之後,很多業內人士放棄飯碗,轉為反核人士。

  大家是怕了。

  不只是怕自己不能長壽,也怕再出事故貽害萬年。

  核能源的兩面性舉世皆知,可人的血肉之軀是沒辦法和它的危害抗衡的。

  瞿藺問傅硯笙:「說沒說具體是什麼問題?」

  傅硯笙:「不清楚。」

  傅硯笙一方面將消息帶給瞿藺,另一方面也在安慰他:「也許是謠傳,消息還沒有出現在媒體上,可能是虛驚一場。」

  兩人半餉無話,瞿藺腦海里擠滿了各種喧囂的聲音。

  他腦子裡鬧騰著的聲音不少,但沒一句好話。

  真是他媽的很想罵人。

  等瞿藺平復下來後,他問傅硯笙:「最近有回國計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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